前廢帝前廢帝諱子業，小字法師，孝武帝長子也。元嘉二十六年正月甲申生。世祖鎮尋陽，子業留京邑。三十年，世祖入伐元兇，被囚侍中下省，將見害者數矣，卒得無恙。世祖踐祚，立爲皇太子。始未之東宮，中庶子、二率併入直永福省。大明二年，出居東宮。四年，講《孝經》於崇正殿。七年，加元服。八年閏五月庚申，世祖崩，其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太宰江夏王義恭解尚書令，加中書監，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加尚書令。甲子，置錄尚書，太宰江夏王義恭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加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永嘉王子仁爲南豫州刺史。六月辛未，詔曰“朕以眇身，夙紹洪業，敬御天威，欽對靈命。仰遵凝緒，日鑑前圖，實可以拱默守成，詒風長世。而寶位告始，萬宇改屬，惟德弗明，昧於大道。思宣睿範，引茲簡恤，可具詢執事，詳訪民隱。凡曲令密文，繁而傷治，關市僦稅，事施一時，而奸吏舞文，妄興威福，加以氣緯舛互，偏頗滋甚。宜其寬徭輕憲，以救民切。御府諸署，事不須廣，雕文篆刻，無施於今。悉宜並省，以酧氓願。藩王貿貨，壹皆禁斷。外便具條以聞”戊寅，以豫州之淮南郡復爲南梁郡，復分宣城還置淮南郡。庚辰，以南海太守袁曇遠爲廣州刺史。秋七月己亥，鎮軍將軍、雍州刺史晉安王子勳改爲江州刺史，中護軍宗愨爲安西將軍、雍州刺史，鎮北將軍、徐州刺史湘東王彧爲護軍將軍，中軍將軍義陽王昶爲徵北將軍、徐州刺史。庚戌，婆皇國遣使獻方物。崇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乙卯，罷南北二馳道。孝建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丙辰，追崇獻妃爲獻皇后。乙丑，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解領司徒。八月丁卯，領軍將軍王玄謨爲鎮北將軍、青、冀二州刺史。己巳，以青、冀二州刺史蕭惠開爲益州刺史。己丑，皇太后崩。京師雨水。庚子，遣御史與官長隨宜賑恤。九月辛丑，護軍將軍湘東王彧爲領軍將軍。癸卯，以尚書僕射劉遵考爲特進、右光祿大夫。乙卯，文穆皇后祔葬景寧陵。冬十月甲戌，太常建安王休仁爲護軍將軍。戊寅，輔國將軍宗越爲司州刺史。庚辰，原除揚、南徐州大明七年逋租。十二月乙酉，以尚書右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左僕射。壬辰，以王畿諸郡爲揚州，以揚州爲東揚州。癸巳，以車騎將軍、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爲司徒、揚州刺史。去歲及是歲，東諸郡大旱，甚者米一升數百，京邑亦至百餘，餓死者十有六七。孝建以來，又立錢署鑄錢，百姓因此盜鑄，錢轉僞小，商貨不行。永光元年春正月乙未朔，改元彧，大赦天下。乙巳，省諸州臺傳。戊午，以領軍將軍湘東王諱爲衛將軍、南豫州刺史，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領軍將軍，祕書監山陽王休祐爲豫州刺史，左衛將軍桂陽王休範爲中護軍，南豫州刺史尋陽王子房爲東揚州刺史。二月醜醜，減州郡縣田祿之半。庚寅，鑄二銖錢。三月甲辰，罷臨江郡。五月己亥，割郢州隨郡屬雍州。丙午，以後軍司馬張牧爲交州刺史。六月己巳，左軍長史劉道隆爲梁、南秦二州刺史。乙亥，安西將軍、雍州刺史宗愨卒。壬午，衛將軍、南豫州刺史湘東王諱改爲雍州刺史。尚書令、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加南豫州刺史。秋八月辛酉，越騎校尉戴法興有罪，賜死。庚午，以尚書左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左僕射，吏部尚書王景文爲尚書右僕射。癸酉，帝自率宿衛兵，誅太宰江夏王義恭、尚書令、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尚書僕射顏師伯、廷尉劉德願。改元爲景和元年，文武賜位二等。以領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安西將軍、雍州刺史，衛將軍湘東王彧還爲南豫州刺史。甲戌，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領尚書令，射聲校尉沈文秀爲青州刺史，左軍司馬崔道固爲冀州刺史。乙亥，詔曰“昔凝神佇逸，磻溪讚道，湛慮思才，傅巖毗化。朕位御三極，風澄萬宇，資鈇電斷，正卯斯戮。思所以仰宣遺烈，俯弘景祚，每結夢庖鼎，瞻言板築，有劬日昃，無忘昧旦。可甄訪郡國，招聘閭部：其有孝性忠節，幽居遁棲，信誠義行，廉正表俗，文敏博識，幹事治民，務加旌舉，隨才引擢。庶官克順，彝倫鹹敘。主者精加詳括，稱朕意焉”以始興公沈慶之爲太尉，鎮北將軍、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謨爲領軍將軍。庚辰，以石頭城爲長樂宮，東府城爲未央宮。罷東揚州並揚州。甲申，以北邸爲建章宮，南第爲長楊宮。以冠軍將軍邵陵王子元爲湘州刺史。丙戌，原除吳、吳興、義興、晉陵、琅邪五郡大明八年以前逋租。己丑，復立南北二馳道。九月癸巳，車駕幸湖熟，奏鼓吹。戊戌，車駕還宮。庚子，以南兗州刺史永嘉王子仁爲南徐州刺史，丹陽尹始安王子真爲南兗州刺史。辛丑，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免爲庶人，賜死。丙午，以兗州刺史薛安都爲平北將軍、徐州刺史。丁未，衛將軍湘東王諱加開府儀同三司，特進、右光祿大夫劉遵考爲安西將軍、南豫州刺史，寧朔將軍殷孝祖爲兗州刺史。戊申，以前梁、南秦二州刺史柳元怙復爲梁、南秦二州刺史。己酉，車駕討徵北將軍、徐州刺史義陽王昶，內外戒嚴。昶奔於索虜。辛亥，右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進號鎮西大將軍。甲寅，以安西長史袁顗爲雍州刺史。戊午，以左民尚書劉思考爲益州刺史。是日解嚴，車駕幸瓜步。開百姓鑄錢。冬十月癸亥，曲赦徐州。丙寅，車駕還宮。以建安王休仁爲護軍將軍。己卯，東陽太守王藻下獄死。以宮人謝貴嬪爲夫人，加虎賁靸戟，鸞輅龍旂，出警入蹕，實新蔡公主也。乙酉，以鎮南大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爲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十一月壬辰，寧朔將軍何邁下獄死。新除太尉沈慶之薨。壬寅，立皇后路氏，四廂奏樂。赦揚、南徐二州。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加特進、左光祿大夫。中護軍桂陽王休範遷職。丁未，皇子生，少府劉勝之子也。大赦天下，贓污淫盜，悉皆原除。賜爲父後者爵一級。壬子，以特進、左光祿大夫、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午，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淵並賜死。時帝兇悖日甚，誅殺相繼，內外百司，不保首領。先是訛言云“湘中出天子”帝將南巡荊、湘二州以厭之。先欲誅諸叔，然後發引。太宗與左右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密結帝左右壽寂之、姜產之等十一人，謀共廢帝。戊午夜，帝於華林園竹林堂射鬼。時巫覡雲“此堂有鬼”故帝自射之。壽寂之懷刀直入，姜產之爲副。帝欲走，寂之追而殞之，時年十七。太皇太后令曰：司徒領護軍八座：子業雖曰嫡長，少稟兇毒，不仁不孝，著自髫齔。孝武棄世，屬當辰歷。自梓宮在殯，喜容靦然，天罰重離，歡恣滋甚。逼以內外維持，忍虐未露，而兇慘難抑，一旦肆禍，遂縱戮上宰，殄害輔臣。子鸞兄弟，先帝鍾愛，含怨既往，枉加屠酷。昶茂親作捍，橫相征討。新蔡公主逼離夫族，幽置深宮，詭雲薨殞。襄事甫爾，喪禮頓釋，昏酣長夜，庶事傾遺。朝賢舊勳，棄若遺土。管絃不輟，珍羞備膳。詈辱祖考，以爲戲謔。行遊莫止，淫縱無度。肆宴園陵，規圖發掘。誅剪無辜，籍略婦女。建樹僞豎，莫知誰息。拜嬪立後，慶過恆典。宗室密戚，遇若婢僕，鞭捶陵曳，無復尊卑。南平一門，特鍾其酷。反天滅理，顯暴萬端。苛罰酷令，終無紀極，夏桀、殷辛，未足以譬。闔朝業業，人不自保。百姓遑遑，手足靡厝。行穢禽獸，罪盈三千。高祖之業將泯，七廟之享幾絕。吾老疾沉篤，每規禍鴆，憂煎漏刻，氣命無幾。開闢以降，所未嘗聞。遠近思奮，十室而九。衛將軍湘東王體自太祖，天縱英聖，文皇鍾愛，寵冠列藩。吾早識神睿，特兼常禮。潛運宏規，義士投袂，獨夫既殞，懸首白旗，社稷再興，宗祐永固，人鬼屬心，大命允集。且勳德高邈，大業攸歸，宜遵漢、晉，纂承皇極。主者詳舊典以時奉行。未亡人餘年不幸嬰此百艱，永尋情事，雖存若殞。當復奈何。當復奈何。葬廢帝丹陽秣陵縣南郊壇西。帝幼而狷急，在東宮每爲世祖所責。世祖西巡，子業啓參承起居，書跡不謹，上詰讓之。子業啓事陳謝，上又答曰“書不長進，此是一條耳。聞汝素都懈怠，狷戾日甚，何以頑固乃爾邪”初踐阼，受璽紱，悖然無哀容。始猶難諸大臣及戴法興等，既殺法興，諸大臣莫不震懾。於是又誅羣公，元凱以下，皆被毆捶牽曳。內外危懼，殿省騷然。初太后疾篤，遣呼帝。帝曰“病人間多鬼，可畏，那可往”太后怒，語侍者“將刀來，破我腹，那得生如此寧馨兒”及太后崩後數日，帝夢太后謂之曰“汝不孝不仁，本無人君之相。子尚愚悖如此，亦非運祚所及。孝武險虐滅道，怨結人神，兒子雖多，並無天命。大運所歸，應還文帝之子”其後湘東王紹位，果文帝子也。故帝聚諸叔京邑，慮在外爲患。山陰公主淫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帝乃爲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爵會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食湯沐邑二千戶，給鼓吹一部，加班劍二十人。帝每出，與朝臣常共陪輦。主以吏部郎褚淵貌美，就帝請以自侍，帝許之。淵侍主十日，備見逼迫，誓死不回，遂得免。帝所幸閹人華願兒，官至散騎常侍，加將軍帶郡。帝少好讀書，頗識古事，自造《世祖誄》及雜篇章，往往有辭采。以魏武帝有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乃置此二官。以建安王休祐仁、山陽王休祏領之。其餘事蹟，分見諸列傳。史臣曰：廢帝之事行著於篇。若夫武王數殷紂之釁，不能絓其萬一。霍光書昌邑之過，未足舉其毫釐。假以中才之君，有一於此，足以霣社殘宗，污宮瀦廟，況總斯惡以萃一人之體乎。其得亡，亦爲幸矣。
《宋書》•卷七·本紀第七·前廢帝
譯文：
前廢帝名子業，小名法師，是孝武帝的長子。元嘉二十六年正月初一出生。當時世祖（即後來的順帝）鎮守尋陽，子業則留在建康京城。孝武帝元嘉三十年，世祖起兵討伐元兇，子業被囚禁在侍中府，幾乎被殺害，最後倖免於難。世祖即位後，立子業爲皇太子。起初他未被安置在東宮，而是由中庶子和二率等官吏入府值勤於永福省。大明二年，子業才被安排到東宮居住。大明四年，在崇正殿講授《孝經》。大明七年，舉行加冠禮，成年。大明八年閏五月十七日，世祖駕崩當日，太子即位稱帝，大赦天下。太宰江夏王義恭辭去尚書令之職，加任中書監、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加任尚書令。初一，設置錄尚書官職，由江夏王義恭出任錄尚書事。柳元景加封爲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永嘉王子仁被任命爲南豫州刺史。六月初五，皇帝下詔說：“我以一個卑微之身繼承大業，恭敬地行使天命，謹慎對待上天的旨意。我深知祖宗遺留的基業，也看到前代的教訓，其實應當安守成業，以傳長遠。但新帝登基，天下改換，我卻缺乏德行，未能體察大道。我想宣揚先王的德政，實行仁政撫慰百姓，應廣泛徵詢官員意見，詳細瞭解民間疾苦。凡是條款繁瑣、違背治理原則的，應加以簡化；有關市場交易、租賃稅收的制度，原屬臨時措施，如今奸吏濫用權力、隨意興造威福，更因政策不公、偏袒嚴重，應放寬徭役、減輕刑法，以救助百姓疾苦。宮廷各機構辦事不應繁多，無需大量雕飾和篆刻，應一律合併裁撤，以順應百姓意願。藩王之間不得互相買賣貨物，應一律禁止。外省可具體提出實施辦法。”初四，將豫州的淮南郡重新改爲南梁郡，並恢復宣城郡，重新設立淮南郡。初六，任命南海太守袁曇遠爲廣州刺史。秋季七月十五，鎮軍將軍、雍州刺史晉安王子勳改任江州刺史，中護軍宗愨任安西將軍、雍州刺史，鎮北將軍、徐州刺史湘東王彧任護軍將軍，中軍將軍義陽王昶任徵北將軍、徐州刺史。十七日，婆皇國派使者進獻貢品。崇皇太后被尊爲太皇太后，皇后被尊爲皇太后。十八日，廢除南北兩條馳道。從孝建年以來所更改的制度，一律恢復元嘉舊制。十二日，追贈獻妃爲獻皇后。十二日，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辭去司徒一職。八月十二日，領軍將軍王玄謨被任命爲鎮北將軍、青州、冀州刺史。十四日，任命青冀二州刺史蕭惠開爲益州刺史。十六日，皇太后去世。京城遭遇大雨。十七日，派遣御史與地方官員根據實際情況賑濟災民。九月十一日，護軍將軍湘東王彧升任領軍將軍。十三日，任命尚書僕射劉遵考爲特進、右光祿大夫。十五日，文穆皇后與景寧陵合葬。冬季十月十二日，太常建安王休仁任護軍將軍。十四日，輔國將軍宗越任司州刺史。十六日，免除揚州、南徐州在大明七年積欠的田租。十二月十四日，任命尚書右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左僕射。十六日，將王畿各郡劃歸揚州，將揚州改名爲東揚州。十七日，任命車騎將軍、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爲司徒、揚州刺史。
往年及今年，東方諸郡遭遇嚴重乾旱，嚴重時一升米價值數百錢，京城亦達百餘錢，餓死人口占十分之六七。自孝建年以來，朝廷設立錢署鑄錢，百姓因此盜鑄錢幣，錢幣變小變假，商品流通受阻。永光元年春季正月初一，改年號爲“彧”，大赦天下。初四，廢除各州府之間的傳令制度。初五，任命領軍將軍湘東王彧爲衛將軍、南豫州刺史，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領軍將軍，祕書監山陽王休祐爲豫州刺史，左衛將軍桂陽王休範爲中護軍，南豫州刺史尋陽王子房爲東揚州刺史。二月初七，將州郡縣官員的祿田減半。初九，開始鑄行“二銖錢”。三月初三，廢除臨江郡。五月十五日，將郢州的隨郡劃歸雍州。十六日，任命後軍司馬張牧爲交州刺史。六月十四日，任命左軍長史劉道隆爲梁州和南秦州刺史。二十日，安西將軍、雍州刺史宗愨去世。二十六日，衛將軍、南豫州刺史湘東王彧改任雍州刺史。尚書令、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加任南豫州刺史。秋季八月十八日，越騎校尉戴法興犯法，被賜死。二十七日，任命尚書左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左僕射，吏部尚書王景文爲尚書右僕射。二十八日，皇帝親自率領親衛兵，誅殺了太宰江夏王義恭、尚書令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尚書僕射顏師伯、廷尉劉德願。改年號爲“景和元年”，文武官員一律加封二級。任命領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安西將軍、雍州刺史，衛將軍湘東王彧回任南豫州刺史。初七，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兼任尚書令，射聲校尉沈文秀爲青州刺史，左軍司馬崔道固爲冀州刺史。十八日，皇帝下詔說：“過去周文王在磻溪隱居，姜太公輔佐他講明治國之道；商湯在傅巖時，有賢才輔佐他成就大業。我坐擁天下，治理萬方，依靠果斷的手段，斷除邪惡。我總想着發揚先王的功業，弘揚國家的基業，常常懷念古代聖賢之人的治國理想，時刻不忘勤勞政務。因此，要廣泛徵詢各地官員和百姓的意見，招攬賢才。那些有孝道、忠節、隱居不仕、誠實守信、廉潔正直、有文化修養、能治民理政的人，應予以表彰，根據才能加以任用。希望各級官員順從天道，恢復社會秩序，主官應仔細整理記錄，以符合我的意願。”任命始興公沈慶之爲太尉，鎮北將軍、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謨爲領軍將軍。十七日，將石頭城改建爲長樂宮，東府城改建爲未央宮。撤銷東揚州併入揚州。初七，將北邸改名建章宮，南第改名長楊宮。任命冠軍將軍邵陵王子元爲湘州刺史。十九日，免除吳、吳興、義興、晉陵、琅邪五郡在大明八年以前積欠的田租。二十六日，恢復設立南北兩條馳道。九月十三日，皇帝親臨湖熟，奏響鼓樂。戊戌日，皇帝返回皇宮。十七日，任命南兗州刺史永嘉王子仁爲南徐州刺史，丹陽尹始安王子真爲南兗州刺史。十八日，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被免去官職，貶爲庶人並賜死。十三日，任命兗州刺史薛安都爲平北將軍、徐州刺史。十五日，衛將軍湘東王彧加封爲開府儀同三司，特進右光祿大夫劉遵考爲安西將軍、南豫州刺史，寧朔將軍殷孝祖爲兗州刺史。十六日，任命前梁、南秦二州刺史柳元怙重新爲梁、南秦二州刺史。十七日，車駕出征徵北將軍、徐州刺史義陽王昶，內外戒嚴，義陽王昶逃往索虜。十九日，右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升號爲鎮西大將軍。二十三日，任命安西長史袁顗爲雍州刺史。二十五日，任命左民尚書劉思考爲益州刺史。當日解除戒嚴，皇帝前往瓜步。開放百姓自行鑄錢。冬季十月二十日，對徐州地區赦免罪責。二十三日，皇帝返回皇宮。任命建安王休仁爲護軍將軍。二十六日，東陽太守王藻被下獄處死。皇帝將宮女謝貴嬪立爲夫人，賜予虎賁仗、戟，乘鸞輅、掛龍旗，出入可儀仗警衛，實爲新蔡公主。二十八日，任命鎮南大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爲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十一月十一日，寧朔將軍何邁被下獄處死。新任太尉沈慶之去世。十一日，立皇后路氏，四宮奏樂。赦免揚州、南徐州二州。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加封爲特進、左光祿大夫。中護軍桂陽王休範升職。二十六日，皇上年幼生子，是少府劉勝之子。大赦天下，所有貪贓枉法及盜竊行爲一概赦免，對亡父之子加封一級爵位。十一日，任命特進、左光祿大夫、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二十五日，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淵全部被處死。當時皇帝行爲殘暴，接連殺戮，朝廷內外官員人人自危。之前有謠言說“湘江出現天子”，皇帝準備前往荊湘地區巡視以平息謠言。本打算先誅殺諸位叔叔，再啓程。太宗與身邊親信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祕密勾結，與壽寂之、姜產之等十一位人密謀廢黜皇帝。戊午夜，皇帝在華林園的竹林堂“射鬼”。當時巫師說此堂有鬼，因此皇帝親自去射。壽寂之懷揣刀具衝入，姜產之爲副手。皇帝想逃跑，被壽寂之追上殺死，時年十七歲。太皇太后下詔說：司徒兼護軍八座官員：子業雖爲嫡長子，但從小便兇殘暴戾，不仁不孝，從童年時期就已明顯。孝武帝去世後，他應承國家大任，卻在靈堂尚在期間，便喜形於色，不守禮法，行爲越發放縱。因內外壓力，尚能忍耐，但兇殘之性無法壓抑，終於肆意殘殺朝廷重臣，誅戮輔政大臣。子鸞兄弟是先帝鍾愛之臣，懷恨已久，卻被無辜殺害。昶茂親自防守邊疆，卻仍被征討。新蔡公主被逼與丈夫分離，被幽禁於深宮，謊稱已去世。事情剛發生，喪禮便被取消，日夜沉醉，政務全部荒廢。朝中賢臣與舊功臣，都被廢棄如同棄土。音樂不停不絕，美酒珍饈不斷。辱罵祖宗，當作玩笑。遊獵不休，淫亂無度。在皇家陵墓中設宴，意圖挖掘陵墓。誅殺無辜，搶掠婦女。扶持僞臣，不知何時會終止。冊立嬪妃爲後，遠超常規。宗室和親族，一律視爲婢僕，受鞭打拖拽，不再有尊卑之分。南平王家族尤其受其酷虐。違背天理，暴行無邊。苛政嚴法，毫無盡頭，連夏桀、商紂也不能相比。整個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百姓惶恐不安，不敢安身立命。行事醜惡，罪孽深重，達到三千之數。高祖的基業將要毀壞，祖先宗廟的祭祀幾乎斷絕。我年老多病，常常擔憂這一禍事，痛苦不堪，生命將盡。自上古以來，從未聽說過如此之禍。遠近百姓無不奮起反抗，十戶人家中九戶都感到不安。衛將軍湘東王天生聰慧，有大德大才，深受文帝寵愛，列藩中無人能及。我早年就識他有非凡之才，特別敬重。他深謀遠慮，義士紛紛響應，一旦暴君被殺，他的頭顱懸於白旗下，國家得以復興，宗室永安，百姓和鬼神都衷心擁護，大命必然實現。況且他的功業德行極高，大業必將歸於他，應效法漢朝、晉朝，繼承皇位。主官應詳細查覈舊制，按當時情況執行。我晚年不幸遭遇如此艱險，雖已身故，但心中仍感悲痛，如同生命已盡。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廢帝葬于丹陽秣陵縣南郊壇西。子業小時候性格急躁，東宮時期常常被世祖責備。世祖西行巡視時，子業請求參與起居記錄，但書寫不規範，世祖斥責他。子業寫完後道歉，世祖又說：“書信未能進步，這點算是一個錯誤。聽說你一向懶散懈怠，脾氣越來越暴躁，爲何如此頑固呢？”初登帝位，接受玉璽和官服，卻毫無悲痛神色。一開始還對大臣及戴法興等人保持戒備，後來殺了戴法興，衆大臣無不震驚。於是又接連誅殺羣臣，元凱以下官員，均被打罵、拖拽。內外皆感到恐懼，宮中政令動盪。當初太后病重，派人呼叫子業。子業說：“病中常有鬼，很可怕，怎能過去？”太后憤怒，對侍者說：“拿來刀來，剖開我肚子，這孩子怎麼能活成這樣！”太后死後幾天，子業夢見太后對他說：“你既不孝也不仁，本無君王之相。你兒子如此愚笨，也非天命所歸。孝武帝生性兇殘，滅道敗德，怨恨積累於人神之間，子女雖多，皆無天命。大運將歸，應迴歸文帝之子。”後來湘東王接位，果然就是文帝之子。故而皇帝召集諸位叔叔在京城，擔心他們會外逃爲禍。山陰公主行爲淫亂過度，對皇帝說：“我和陛下雖爲男女，卻同託先帝之體。陛下六宮萬數，我只有駙馬一人。這不平等，何至於此？”於是皇帝爲她安排了三十位男寵。提升她爲會稽郡長公主，地位等同郡王，食邑二千戶，賜鼓吹一部，加上二十人班劍。皇帝每次出行，常與朝中大臣一同乘輦。公主見吏部郎褚淵相貌俊美，便請求讓褚淵爲自己侍奉，皇帝答應了。褚淵侍奉公主十天，遭受逼迫，誓死不從，最終得以逃脫。皇帝所寵愛的宦官華願兒，官至散騎常侍，加封將軍並帶郡。皇帝年輕時常讀書，瞭解古事，自己撰寫過《世祖誄》和一些雜文，文辭尚可。因魏武帝設有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於是設立這兩個官職。任命建安王休祐、山陽王休祏來擔任。其他事蹟，詳見各列傳。史臣評論說：廢帝的罪行在史書中都有記載。若以武王指責紂王的罪過，尚不能比其萬分之一；霍光記載昌邑王過失，也遠不及其微末。假使一箇中等才具的君主，僅犯其中一項，便可導致國家傾覆、宗廟衰敗，更不用說集此種種惡行於一身。他能得以滅亡，也實在是幸運了。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