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囷復離奇,不柏亦不栗。 吾廬非夏社,嘉樹伊誰植。 刳心謝吹噓,強骨餘霹靂。 崢嶸歷風霜,偃蹇豈朝夕。 客從何方來,一睹心眼惑。 怪此蒼蛟龍,落莫依屋壁。 不知造物工,輸寫入筆力。 輕明絕纖埃,冥晦滴濃黑。 皮堅皵鱗甲,葉老攢予戟。 古工予不師,揮掃恣淋瀝。 盤礴醉且狂,詎識韋與畢。 雖雲不造極,要自出胸臆。 當知後凋操,不在翰墨跡。 地瘠山骨出,天低雲氣逼。 俯仰輒有礙,巨幹那能直。 翻令棟樑姿,鬰屈自跼蹐。 安得少陵絹,一掃二千尺。 會看十八公,高壓三品石。
戲畫古松真清齋前
譯文:
這棵古松的枝幹彎曲盤旋又形態奇異,既不是柏樹也不是栗樹。我的屋子並非夏朝祭祀之地,這美好的松樹是誰種下的呢?
它彷彿掏空了內心,不屑於藉助外力吹噓,強勁的枝幹好似曾遭受過霹靂的擊打而依舊頑強。它歷經了無數風霜,傲岸挺拔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有客人從遠方而來,一看到這棵古松便滿心疑惑。驚歎這宛如蒼青色蛟龍般的古松,落寞地依傍着屋壁。
卻不知這是畫家技藝高超,將松樹的神韻通過筆力描繪了出來。畫面中光影明亮,沒有一絲塵埃,暗處又濃黑如墨。松皮堅硬,如同皴裂的鱗甲,松葉老去,好似攢聚在一起的利戟。
我不效仿古代的畫師,揮筆潑墨盡情揮灑。我醉意朦朧、狂放不羈地作畫,哪裏會在意韋偃和畢宏這些名家呢。
雖說這幅畫或許沒有達到極致的境界,但總歸是出自於我的內心感受。應當知道松樹那歲寒後凋的操守,並不只體現在筆墨痕跡之中。
這裏土地貧瘠,山石裸露,天空低垂,雲氣逼仄。松樹生長的空間狹小,抬頭低頭都有阻礙,巨大的樹幹又怎能長得筆直呢?
這反而使得它雖有成爲棟樑之材的資質,卻只能委屈地蜷縮着。怎樣纔能有像杜甫所讚的那種大絹布,讓我盡情地畫出二千尺高的松樹啊。
那時就能看到這如同“十八公”(松的別稱)般的松樹,傲然挺立,氣勢壓過那三品石。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