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陂

宋代 • 餘復

涉海波濤險，登山足力疲。
胡爲赤鑑遊，海角山之涯。
崎嶇亂石間，況復乘船危。
茲遊固有意，訪古傷今時。
荒陂存遺蹟，缺處十丈餘。
父老向我言，先疇爲農師。
當時大父行，相與築此堤。
堤成百物豐，師承及見之。
稻蟹不論錢，況敢論糠粃。
一朝壞不修，驚心傷鼓鼙。
田家歲作苦，土狹何由支。
憶昔禾黍地，石水數鬥泥。
前功嗟已廢，繼者今其誰。
曾聞部使者，詢問及故基。
水利固可究，具文怨徒欺。
又聞勸農吏，楚楚多奇姿。
朝遊暮始還，山水窮清暉。
有念不及此，但見冠蓋飛。
公家急相歛，星火驚文移。
農無地可耕，歲入何從規。
今幸長官賢，願言拯我飢。
作書白太守，經營得如茲。
珍重父老言，豈爲兒童戲。
皇華如觀風，此老誠可資。

譯文：

渡過大海時，波濤洶湧十分危險；攀登高山時，腳步乏力疲憊不堪。爲何要到這赤鑑湖來遊覽呢？它處在海角與山的邊緣。道路在崎嶇的亂石之間，更何況乘船也是危機四伏。

這次遊覽自然是有目的的，是爲了尋訪古蹟，感傷當下的時勢。那荒廢的湖陂還留存着過去的遺蹟，堤岸殘缺的地方有十多丈。當地的父老鄉親對我說，他們的先輩是務農的行家。當年他們祖父那一輩人，一起修築了這條堤壩。堤壩修成之後，各種物產都很豐富，他們的老師還親眼見到過那時的景象。

那時稻米和螃蟹都不用計較價錢，更別提那些糠粃之類的東西了。可一旦堤壩毀壞而不加以修繕，戰爭的鼓聲讓人驚心傷痛。農家一年到頭辛苦勞作，土地又狹窄，怎麼能維持生計呢？回憶起過去長滿禾黍的地方，如今水底卻有很多泥沙。

可惜啊，以前修築堤壩的功績已經荒廢，如今又有誰能接着去修復它呢？曾經聽說負責水利的官員，詢問過這湖陂的舊址。水利之事本是可以深入探究的，可他們卻只是空具文書，白白讓人抱怨他們的欺騙。

又聽說那些勸農的官吏，一個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他們早上出去遊玩，傍晚纔回來，盡情欣賞山水的清輝。他們心裏根本沒有想到百姓的疾苦，只知道坐着華麗的車子四處奔走。官府急切地向百姓徵收賦稅，緊急的公文像星火一樣讓人驚恐。農民沒有土地可以耕種，一年的收入又從哪裏去謀劃呢？

如今幸好遇到賢明的長官，希望您能拯救我們於飢餓之中。寫這封信稟告太守，就是希望能有所作爲。請您重視父老鄉親們的話，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笑。如果有朝廷的使者來考察民情，這位老人的話是很有參考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