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和同舍客李元老承信贈詩之韻

論交何必星霜久,白頭得似傾蓋友。 長安市上李將軍,挽弓舊不論石鬥。 只今有子似渠長,清夜讀書雪邊牖。 雲端烽煙半點無,怪來將軍不好武。 遺我驪珠三百顆,字字鐫鑱未曾苟。 得得且看錢塘潮,莫莫言攀渭城柳。 朝家金印鬥樣大,情知不上書生肘。 儒冠多誤儂飽諳,毛錐焉用君知否。 便應早請終軍纓,徑須系取單于首。 居延蒲類水如天,吹作春風一杯酒。 歸來冠劍上凌煙,剩作功名落人口。 如何收斂許光芒,也趁槐花黃裏走。 獻璞雖真不救脛,絕弦何如只停手。 人生匹似風中花,榮瘁升沈豈非偶。 與君早賦歸去來,名垂萬古知何有。 不如耳熱歌嗚嗚,醉帽欹傾衣不紐。 詩流唱和秋蟲鳴,僧房問答獅子吼。 盡令俗客不妨來,白眼相看勿分剖。

譯文:

交朋友哪裏一定要相處很長時間呢,即便頭髮花白了,也能像初次相遇就一見如故的好友那樣投緣。 在這京城長安,有位李將軍,過去拉弓射箭可從不計較弓的強度。 如今他有個兒子長得和他一樣挺拔,清冷的夜晚在積雪映照的窗邊認真讀書。 如今雲端連半點烽火硝煙都沒有,怪不得將軍現在不再熱衷於習武。 將軍贈送我如同驪珠般珍貴的詩篇三百首,每一個字都精雕細琢,毫不馬虎。 你就痛痛快快去看看那氣勢磅礴的錢塘潮吧,別總是念叨着像古人那樣折柳送別。 朝廷裏的金印大得像鬥一樣,我們心裏清楚,這金印是不會落到書生手臂上的。 我早已深刻體會到書生常常被儒冠所誤,你可知道那毛筆又有什麼用呢? 你就應該像終軍那樣早早請求佩戴長纓,直接去把匈奴單于的首級擒獲。 那居延和蒲類的水廣闊如天,等你凱旋歸來,就把這些經歷當作春風中一杯美酒來回味。 回來後帶着冠冕和寶劍,畫像登上凌煙閣,留下顯赫的功名讓人們傳頌。 可你爲什麼要收斂自己那耀眼的光芒,也去趕那科舉的熱鬧呢? 卞和獻璞雖然真心誠意,卻還是被砍了腳,與其如此,還不如像伯牙那樣停止彈琴。 人生就像風中的花朵,是榮耀還是枯萎,是升遷還是沉淪,難道不是偶然的嗎? 我和你不如早點像陶淵明那樣賦《歸去來兮辭》,歸隱田園。名垂萬古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喝得耳根發熱,盡情地唱起嗚嗚的歌謠,醉得帽子歪歪斜斜,衣服的紐扣也不繫。 詩人們相互唱和就像秋蟲鳴叫,在僧房裏的問答好似獅子怒吼。 就算讓那些世俗的客人來也無妨,我們用白眼相看,不必和他們多作解釋。
關於作者
宋代楊萬里

楊萬里,字廷秀,號誠齋,男,漢族。吉州吉水(今江西省吉水縣)人。南宋傑出詩人,與尤袤、范成大、陸游合稱南宋“中興四大詩人”、“南宋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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