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旱

宋代 • 範浚

我行田間嘆且驚，田間旱塊絲縱橫。
荊榛惡草亦枯瘁，雖有稷黍何由生。
田邊老人爲予語，欲語先愁淚如雨。
老兒百指住山西，世業農桑不工賈。
年年此田收好谷，玉粒長腰舂百斛。
公私取給有贏餘，作飯爲麋肥口腹。
今年旱種良辛苦，抱甕澆畦寧入土。
囷傾舊谷已無餘，新谷疏蕪復如許。
年年百指無憂畏，今年百指俱憔悴。
餓死填溝自不辭，只愁逋負官家稅。
即今官稅催輸入，督吏臨門如火急。
老兒可是樂徵呼，其奈黍頭無一粒。
我感翁言情激烈，卻笑老翁言太拙。
爲陳天子有深仁，子惠窮民念民切。
況今官府皆時賢，會將租責都蠲捐。
庶幾儉歲亦得飽，且與爾曹圖醉眠。

譯文：

我走在田間，一邊嘆息一邊感到震驚，只見田間乾裂的土塊像縱橫交錯的絲線一樣。那些荊棘雜草也都枯萎憔悴了，即便種上稷黍之類的莊稼，又怎麼能生長呢？

田邊有位老人跟我說起話來，還沒開口就滿心憂愁，淚水如雨般落下。老人說他家幾十口人住在山西，祖祖輩輩靠務農養蠶爲生，不從事工商業。往年這塊田都能收穫上好的穀子，那長長的米粒舂出來能有上百斛。不論是給官府交稅，還是自家生活開銷，都還有盈餘，煮成米飯或粥，能讓大家喫得飽飽的。

可今年乾旱，耕種特別辛苦，抱着水甕去澆地，水都滲不進土裏。家裏舊糧都喫完了，新種的穀子又稀稀拉拉、長得不好。往年全家人都不愁喫穿，今年卻都面容憔悴。老人說自己餓死了填在溝裏也沒什麼，只是發愁拖欠官家的稅。

如今官府催着交租稅，督稅的官吏到了家門口，那急切的樣子就像火在燒一樣。老人哪是樂意被催稅啊，可無奈穀穗上連一粒穀子都沒有。

我被老人的這番話深深觸動，聽他說得那麼悲切，卻又笑着覺得老人說得太實在了。我安慰他說，天子心懷深厚的仁愛，十分關心窮苦百姓。而且現在的官府官員都是賢能之人，一定會把租稅都免除的。這樣即便在災荒之年，大家也能喫飽，姑且和你們一起安心地睡個好覺、做個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