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馬忠、劉氏來到山下，果見對壘呼延贊全身貫帶而出，大呼曰：“殺不盡的黨類，尚敢來相爭耶？”劉氏拍馬向前，認得分明，乃喝曰：“福郎不得無禮！”贊聽罷，猛然抬起頭來，見是母親，即丟槍下馬，拜伏路旁曰：“不肖子得罪母親。緣何至此？”劉氏曰：“汝起來，去見叔叔。” 贊乃隨母入軍中見馬忠。畢，忠曰：“聞汝在耿忠寨裏，誰知在此相鬥？馬坤是我結義兄弟，汝即宜前去伏罪。”贊曰：“前日孩兒擒他長子入山，又打傷馬榮；若去相見，恐有不測之禍。”忠曰：“有我在，無妨。” 贊乃領諾，隨馬忠入坤寨，來見馬坤。忠曰：“小兒不識尊兄，冒犯罪重，望乞恕宥①。”坤驚問其故。忠以贊之本末道知。坤嘆曰：“不枉相國之子也。”贊向前拜曰：“小侄肉眼不識伯伯，全賴扶持，恕小侄之前衍。”坤曰：“汝本不知，豈有相怪之理？”即令排筵席慶賀。 ①宥（you，音又）——寬容，饒恕。原諒。 坤喚榮出相見，榮見贊似有赧愧①。贊曰：“冒犯哥哥，萬乞赦宥。”榮亦以禮待之。是日，寨中大吹大唱，衆人歡飲。有詩爲證： 豪傑相逢不偶然，一時會聚義全堅。 未交扶佐中朝主，先有威聲震太原。 馬坤因謂忠曰：“吾有一事相稟，未審賢弟允否？”忠起曰：“尊兄所命，安敢有違？”坤曰：“小女金頭娘，貌雖醜陋，頗有武藝，若不嫌棄，願與贊結百年之歡。”忠拱手謝曰：“尊兄若肯憐愛，厚德難忘。”馬坤即令人道知金頭娘。金頭娘笑曰：“嫁與亦無妨，只不知呼延贊武藝如何？前日交鋒，未分勝負；今再與比試，若能勝我，則許從之。”小卒出，告之馬坤。馬坤曰：“小女幼習未除，要與呼延將軍比試，亦不礙事。”忠即令贊與馬氏相較。贊領諾，披掛上馬，出場中。馬氏亦貫帶而出。 二人於教場中，再決勝負。馬忠、劉氏、馬坤等，立於寨門外觀望，見二人各舉軍器，鬥上二十餘合，勝負不分。馬氏自恩：“贊之槍法極熟，且試他射箭如何。”即勒轉馬繮，望將臺而走。贊思曰：“此必欲以箭驚我，待趕去看他如何。” 亦驟馬緊追去。馬氏待其相近，彎弓架箭，一連放出三矢，盡被贊閃過。贊曰：“偏我不會射箭？”復回馬，引馬氏趕來，拈弓在手，扣鏃而射之，其矢正中馬氏頭盔。衆人喝采。馬忠跑出陣來，叫曰：“一家人，休得相併。”二人乃各下馬，進入寨中。坤笑曰：“贊將軍武藝精乎？”馬氏低頭不答。坤知其意，即令焚香爲誓，將馬氏嫁與呼延贊。贊拜了父母，稱謝馬坤。是日，衆人盡歡而散。 次日，贊入見坤曰：“小婿回山寨見李建忠，送還小將軍。”坤大喜，即令人送贊登程。贊歸見李、柳二人，備道會着父母，及與馬氏成親之事。建忠喜曰：“此事皆非偶然也。”贊曰：“日前捉得馬華，當送還之。”建忠曰：“如今即是一家，豈有相害之理？”即着人於寨後取出馬華。馬華疑加謀害，嚇得心驚膽戰，汗透重裘。建忠曰：“茲有喜事相報，幸勿驚疑。”遂把成親完娶之事，一一次序道知。華始變憂爲喜曰：“既如此，列位都該請過小寨相會。”建忠曰：“將軍先請，吾分付手下便來也。”馬華即辭建忠而去。 時柳雄玉不欲行。建忠曰：“若不去，恐彼致疑；正當與之相會，以釋其舊怨耳。”即日與贊等齊到太行山，令人報與馬坤。坤即出寨迎接。衆人入帳中，相見畢，建忠曰：“如今義同兄弟，患難正當相救，勿使再致相爭，有傷和氣。”坤大 ①赧（nan）愧——羞愧。悅，請馬忠、劉氏相見。忠曰：“小兒多得賢兄救護，恩德不忘。”建忠曰：“贊將軍終非久淹之人，他日必當大貴。”坤令安排筵席慶賀。是日，衆豪傑依次而坐，開懷暢飲。 酒至半酣，忽報：“山下有五千餘軍馬來到，不知是誰。”贊曰：“才得安靜，又有爭鬧。”便要點人馬迎敵。馬坤曰：“待吾自去看之。”即引二百人下山探視，卻是幽州耶律皇帝殿前名將韓延壽。坤問曰：“將軍來此何干？”延壽曰：“耶律皇帝已歿，今立蕭太后登寶位，我奉令旨，來取將軍回國，共佐新主。”坤曰：“既奉有令旨，敢不回國！將軍且同入山寨，與兄弟等相見，再作商議。”延壽應諾，將人馬屯于山下，與坤入到山寨。 坤令衆兄弟出來相見畢，仍整筵席款待延壽。坤席上謂贊等曰：“我只因耶律皇帝無道，隱人太行山，今近十五年矣。聽得國中已立蕭太后爲主，有旨來取。寨中約有七千人馬，留二千與汝，同吾女鎮守，吾率五千，帶華、榮二人回國。若有書來召汝，即便相應。”贊等領諾。次日坤辭衆人，與延壽高大行山。馬忠籌送出五里路外而別。坤父子帶人馬自赴幽州。不題。 且說呼延贊同衆人回至寨中，招軍買馬，專待朝廷招安。開寶九年三月，宋太祖聞劉鉤嚴設警令，日夕操作軍馬，與趙普等議征伐之計。普奏曰：“未有可乘之機，陛下尚容再議。”帝意未決。適歸德節度使高懷德入奏邊事，乃言：“河東文武不睦，陛下宜乘其亂而圖之。”樞密使潘仁美亦奏親征。太祖乃下詔，以潘仁美爲監軍，以高懷德爲先鋒，統十萬精兵，剋日離沛京，望潞州徵進。 消息傳入晉陽，劉鈞大驚，即召文武商議。趙遂奏曰：“主公勿憂，宋師連年征戰，軍士懷怨。臣提一旅之衆，出潞州迎敵。”劉鈞允奏，即以遂爲行軍都部署，劉雄、黃俊爲正副先鋒，點兵五萬，前御宋師。趙遂得令，即日部兵，來到潞州界下寨，遣人緝探宋兵動靜。回報：“宋師離潞州二十里駐紮，旗鼓相接，聲勢甚盛。”趙遂得報，次日與劉雄、黃俊，引兵殺奔潞州而來。 宋前鋒高懷德已列下陣勢，兩軍對壘。懷德橫槍立馬於陣前，北陣中趙遂躍馬而出，手捻銅刀，厲聲大罵曰：“宋將不識時勢，敢侵犯邊界！”懷德大怒，挺槍躍馬，直取趙遂，趙遂掄刀來迎。兩軍相交，戰上十數合，不分勝負。漢先鋒劉雄，見趙遂勝不得宋將，舉方天乾出陣助戰。宋將高懷亮怒目睜睛，舞竹節鋼鞭來敵。劉雄鬥不數合，被懷亮打中頭腦而死。趙遂撥回馬便走，懷德驟馬追殺。潘仁美驅動後軍，乘勢掩殺。北兵大敗、死者無算。高懷德、高懷亮直趕二十里而回。 趙遂大敗一陣，走入澤州駐兵，與黃俊等議曰：“宋兵雄猛，宜遣人往晉陽求救，以保此城。”俊曰：“事不宜遲，若待宋兵圍城，則難爲計矣。”遂即差人星夜赴河東，奏知劉鈞。劉鈞曰：“趙遂始出兵輒敗，誰可出兵以應之？”丁貴進曰：“此行他將非宋之敵，主公須再召山後楊令公，發兵來救，可退宋師。”劉鈞依其言，即遣鄭添壽爲使，齎①金寶，徑詣山後，來見楊令公，遞上詔書曰： 北漢主劉鈞詔示：近因宋師入境，命趙遂率兵拒御，潞州之戰，敗走澤城。孤以羽書報知，確有燃眉之急。令公擁重兵于山後，志存忠義，當赴國難。詔書到日，宜即發兵來應，勿負孤望。 楊業得書，與諸將議曰：“往年周主下河東，吾父子大勝其軍，足以振威矣。今宋師又至，漢主復下詔來召，還當救之。”道未了，七郎曰：“中原軍馬甚盛，大人此一回且莫發兵，待宋師將困河東，救之未遲。”王貴曰：“小將軍道差矣！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嘗言：‘救兵如救火。，若待宋師臨城，則成涓涓之勢，徒勞無益也。正須亟出兵相援，庶表忠國之志。”楊業然其言，乃令長子淵平守應州，自與王貴部兵，即日赴晉陽，來見劉鈞。山呼畢，劉鈞以賓禮相待，賜賚②甚厚。業拜謝而退。 次日，劉鈞設宴於中殿，款待楊業。楊業奏曰：“陛下召臣退敵，未能寬慰主憂，何敢受宴？”鈞曰：“卿之威望，馬到成功，何患敵人不滅那？但飲數杯，明日出兵未遲。”業拜受命。是日劉鉤親賜業金卮②，君臣盡歡而散。 次日，業入見劉鉤謝宴，因請旨出兵。鈞曰：“今日卿可部兵前行，若退得宋師，寡人當以重爵處卿。”業即日辭朝，率精兵前到澤州下寨。 ①齎（ji，音機）——把東西送給別人。 ②賚（lai，音賴）——賜，給。 ③卮（zhi，音支）——古代盛酒的器皿。
《楊家將》•第三回 金頭娘徵場鬥藝 高懷德大戰潞州
譯文：
話說馬忠和他妻子劉氏來到山下，果然看見對峙的呼延贊已經全身披甲，手持長槍衝了出來，大聲喊道：“殺不完的敵人，還敢來挑釁嗎？”劉氏立刻騎馬向前，認出是自己的兒子，便大聲喝道：“福郎，你竟如此無禮！”呼延贊一聽，猛然抬起頭來，看到確實是母親，立刻放下長槍，下馬跪在路旁，叩頭說道：“不肖的兒子得罪了母親，爲什麼會來到這裏？”劉氏說道：“你起來吧，去見叔叔。”呼延贊便跟着母親進入軍營，見了馬忠。馬忠說：“我聽說你在耿忠的營地，沒想到會在這裏和人交戰。馬坤是我結義兄弟，你應當前去向他認罪。”呼延贊說：“前天我抓了他的長子進山，又打傷了馬榮，如果我去見他，恐怕會有意外危險。”馬忠說：“有我在，不怕。”呼延贊於是答應，跟隨馬忠進入馬坤的軍營，去見馬坤。馬忠說：“這孩子不認識尊兄，冒犯罪過嚴重，望您寬恕。”馬坤驚訝地詢問緣由，馬忠就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馬坤感嘆道：“不枉他是相國的兒子啊。”呼延贊上前行禮說：“小侄眼睛生疏，認不出伯伯，全靠您的扶持，請求您寬恕我先前的冒犯。”馬坤說：“你本來就不認識，怎麼會怪你呢？”隨即命令擺上酒席，慶賀這一盟好。馬坤叫馬榮出來見呼延贊，馬榮見到呼延贊，心中有些羞愧。呼延贊說：“我冒犯了哥哥，懇請您寬恕。”馬榮也以禮相待。這一天，軍營裏到處吹打唱歌，大家歡飲暢快。有首詩爲證：
豪傑偶然相遇，一時相聚義氣堅定。
還沒爲朝廷效力，先就聲威震懾太原。
馬坤對馬忠說：“我有一件事想稟報，不知您是否同意？”馬忠起身說：“您吩咐的，我怎敢不聽？”馬坤說：“我有一個女兒金頭娘，容貌雖然不美，但武藝不俗，若不嫌棄，我願將她嫁給呼延贊，結爲夫妻。”馬忠拱手感謝說：“您若肯成全，真是大恩大德。”馬坤隨即派人通知金頭娘。金頭娘笑着說：“嫁過去也無妨，只是不知道呼延讚的武藝如何？前些日子我們交手，不分勝負；現在再比試一次，如果他能勝我，我就同意婚事。”小兵出來說話報告給馬坤。馬坤說：“我女兒年少時練武沒完全去掉稚氣，要和呼延將軍比試，也無妨。”馬忠立即命令呼延贊與金頭娘比武。呼延贊答應後，披甲上馬，出場對戰。金頭娘也整裝出陣。
兩人在軍營訓練場上再次較量武藝。馬忠、劉氏、馬坤等人站在營門邊觀望，看到兩人各舉兵器，打得二十多回合，依然不分高下。金頭娘心想：“呼延讚的槍法太熟練了，再試試他射箭怎麼樣。”於是她轉馬向將臺跑去。呼延贊心想：“她一定想用箭來嚇唬我，等我追上去看看她如何。”於是他迅速策馬緊追。金頭娘等他靠近後，彎弓搭箭，連續射出三支箭，全都被呼延贊閃避過去。呼延贊說：“原來我不會射箭啊？”隨即掉轉馬頭，引弓射出，箭正中金頭孃的頭盔。衆人紛紛喝彩。馬忠衝出陣來大喊：“一家人，別互相爭鬥！”兩人便各自下馬，進入營中。馬坤笑着說：“呼延將軍武藝真不凡啊？”金頭娘低頭不答。馬坤明白她的意思，便命令點香發誓，正式將金頭娘許配給呼延贊。呼延贊向父母行禮，感謝馬坤。當天，衆人盡興而散。
第二天，呼延贊去見馬坤，說：“我新婚的女婿要回山寨，去見李建忠，把小將軍送回去。”馬坤非常高興，立即派人送呼延贊上路。呼延贊回到山寨，向李建忠和柳雄玉講了與父母團聚，以及與金頭娘成親的事。李建忠很高興地說：“這事情絕非偶然。”呼延贊說：“前幾天我抓到了馬華，應當把他送還。”李建忠說：“現在兩家已經是一家，怎會互相傷害呢？”便派人去後寨把馬華取出來。馬華害怕被加害，嚇得心驚膽戰，滿身大汗。李建忠說：“現在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們，不必驚慌。”於是把成婚的經過一一向他講明。馬華這才由憂轉喜，說：“既然如此，各位都該來我這裏聚會。”李建忠說：“將軍先來，我派人通知手下就到。”馬華便辭別李建忠而去。
當時柳雄玉不願意去。李建忠說：“如果不去，恐怕對方會懷疑；必須和他見面，才能化解舊日的仇恨。”當天便和呼延贊等人一起前往太行山，派人通知馬坤。馬坤立刻出寨迎接。衆人進入帳中，互相見禮。李建忠說：“現在我們義結兄弟，患難時應當互相幫助，不要再互相爭鬥，破壞和氣。”馬坤十分高興，邀請馬忠、劉氏來相見。馬忠說：“這孩子多虧了賢兄的救助，恩德我永遠不忘。”李建忠說：“呼延贊終究不是久居草野之人，將來必定會成就大事業。”馬坤立即安排酒席慶賀。當天，衆英雄依次落座，開懷暢飲。
酒過半酣，忽然傳來報信：“山下有五千騎兵到來，不知是誰。”呼延贊說：“剛剛平靜，又起紛爭。”立刻下令派人迎戰。馬坤說：“讓我親自去看一眼。”便帶領二百人下山查看，原來是幽州耶律皇帝殿前的名將韓延壽。馬坤問他：“將軍爲何來到這裏？”韓延壽說：“耶律皇帝已經去世，現在蕭太后登基稱帝，我奉朝廷命令，來接你們回國，共同輔佐新君。”馬坤說：“既然有朝廷詔令，怎敢不遵從命令！將軍先到山寨與兄弟們相見，再做商量。”韓延壽同意，把部隊駐紮在山下，隨馬坤進入山寨。
馬坤讓各位兄弟出來相見之後，仍設宴款待韓延壽。馬坤在席間對呼延贊等人說：“我當初因爲耶律皇帝無道，隱居太行山已有十五年。聽說國內已立蕭太后爲主，朝廷有旨要我回去。軍營裏大約有七千兵馬，留下兩千人與你一起鎮守，我率領五千人，帶馬華、馬榮二人回國。若有朝廷的詔書召你，就立即響應。”呼延贊等人表示同意。第二天，馬坤辭別衆人，與韓延壽一同離開山寨，馬忠送他們五里遠才轉身離開。馬坤父子率軍前往幽州，此情不提。
再說呼延贊和衆人回了山寨，開始招募士兵、購買戰馬，專門等待朝廷招安。開寶九年三月，宋太祖聽說劉鈞嚴加設防，日夜操練軍隊，與趙普等人商議出兵征伐的計劃。趙普奏報說：“目前沒有可乘之機，陛下還請再考慮。”太祖一時拿不定主意。恰好歸德節度使高懷德上奏邊關戰況，說：“河東文武不和，陛下應趁此亂局出兵。”樞密使潘仁美也請求親自出徵。太祖於是下詔，任命潘仁美爲監軍，高懷德爲先鋒，統率十萬精銳，立即從開封出發，奔赴潞州征討。
這個消息傳到晉陽，劉鈞大驚，立刻召集文武官員商議。趙遂建議說：“主公不必憂慮，宋軍常年征戰，士兵已經心生怨恨。我帶一隊人馬，去潞州迎敵。”劉鈞同意，任命趙遂爲行軍都部署，劉雄、黃俊爲正副先鋒，集結兵力五萬人，前去迎戰宋軍。趙遂得到命令後，當天便率兵抵達潞州邊界紮營，派人打聽宋軍動向。回報說：“宋軍距潞州二十里處紮營，兵旗相接，氣勢十分浩大。”趙遂得到消息後，第二天便與劉雄、黃俊率兵直撲潞州。
宋軍先鋒高懷德早已布好陣勢，兩軍對峙。高懷德橫槍立馬於陣前，北軍趙遂躍馬而出，手握銅刀，怒聲大罵：“你們宋將不懂時勢，竟敢侵犯我國邊界！”高懷德大怒，挺槍躍馬直衝趙遂，趙遂揮刀迎戰。兩人交手十幾回合，仍不分勝負。漢軍先鋒劉雄見趙遂難以戰勝宋將，便舉起方天畫戟上陣助戰。宋將高懷亮怒目圓睜，舞動竹節鋼鞭迎敵。劉雄交戰不多回合，就被高懷亮打中頭盔，當場斃命。趙遂回馬撤退，高懷德立刻策馬追殺。潘仁美指揮後軍趁勢猛攻，北軍大敗，死傷無數。高懷德、高懷亮一直追擊二十里才撤回。
趙遂大敗一場，退回澤州駐守，與黃俊商議說：“宋軍實力強大，應該派人去晉陽求援，以保住這座城池。”黃俊說：“事不宜遲，若等到宋軍圍城，就來不及了。”於是趙遂立即派人連夜趕赴河東，報告劉鈞。劉鈞說：“趙遂剛出兵就戰敗，誰可出兵援助？”丁貴進建議說：“這路將領都不是宋軍的對手，主公必須再次召山後楊令公出兵救援，才能擊退宋軍。”劉鈞聽從建議，立即派鄭添壽爲使，攜帶金玉詔書，直接前往山後，拜見楊令公，轉達詔書內容：
北漢主劉鈞詔告：
近日因宋軍入侵，命趙遂率兵抵禦，結果在潞州之戰中慘敗，敗退澤州。我已派人用飛鴿傳遞緊急軍情。現因國家危急，特命您掌握重兵、堅守忠義，務必出兵救援，切勿辜負我的期望。
楊業接到詔書後，與衆將商議說：“往年周朝皇帝南下河東，我們父子曾大勝其軍，足以震懾敵軍。如今宋軍又來，漢主再次下詔召我，理當出兵相救。”話還沒說完，兒子楊七郎說：“中原軍勢強盛，大人這回暫且不要出兵，等宋軍陷入困境，再救也來得及。”王貴說：“小將軍說得不對！君命召，不必等待，古人說‘救兵如救火’，若等到宋軍圍城，形勢就變成涓流之勢，徒勞無益。必須立刻出兵，才能顯忠國家之心。”楊業贊同王貴的意見，於是命令長子楊淵平留守應州，自己與王貴率兵立即趕赴晉陽，面見劉鈞。拜見完畢，劉鈞以賓客之禮相待，賞賜豐厚。楊業叩謝後離開。
第二天，劉鈞在中殿設宴款待楊業。楊業奏道：“陛下召我出兵救國，未能減輕您的憂懼，怎敢接受宴請？”劉鈞說：“您的威望高，所到之處必然勝利，何愁敵人不滅？只喝幾杯，明日出兵也不遲。”楊業拜謝接受命令。當天，劉鈞親自賜酒給楊業，君臣盡歡而散。
第二天，楊業去見劉鈞謝宴，請求出兵。劉鈞說：“今天你可以率兵先出發，如果能擊退宋軍，我將授予你重爵。”楊業當天辭別朝廷，率精兵抵達澤州紮營。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