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氏傳》•昭公·昭公十七年
譯文:
公元前5世紀,昭公十七年春天,小邾國國君來朝見魯君,魯君與他一起宴飲。季平子奏賦《採叔》,小邾國君則奏《菁菁者莪》。昭子說:“如果沒有國家,怎麼能長久呢?”
夏天六月甲戌日,發生日食。祭祀官請求使用祭品。昭子說:“發生日食時,天子不能進餐,應在社廟打鼓;諸侯則應在社廟使用祭品,然後在朝廷打鼓。這是禮制規定。”季平子駕車應和他說:“不必如此。只有正月朔日,邪氣未起時,發生日食,才需要打鼓用祭品,這是禮制。其他時候都不需要。”大史反駁道:“這正是本月的情況。日食發生時,太陽還未完全進入分位,三辰出現災異,因此百官要降下禮器,國君不進餐,避入宮中,音樂奏起,祭官用祭品,史官用咒語。《夏書》有記載:‘辰星不聚於房宿,盲師敲鼓,嗇夫奔走,平民逃散。’這正是正月朔日的情況。正月在夏曆爲孟夏。”季平子不聽從。昭子退下後說:“夫子(指季平子)恐怕有別的意圖,這已不是君主應有的行爲。”
秋天,郯國國君來朝,魯君與他宴飲。昭子問他:“少昊氏以鳥作爲官職的名稱,爲什麼呢?”郯國國君回答說:“這是我家祖上相傳的知識。從前,黃帝部落以云爲標誌,所以稱雲師,以雲名;炎帝部落以火爲標誌,所以稱火師,以火名;共工氏以水爲標誌,所以稱水師,以水名;少昊氏以龍爲標誌,所以稱龍師,以龍名。我高祖少昊的摯王即位時,鳳凰飛來,所以就以鳥爲標誌,設立鳥師,以鳥爲官名。鳳凰氏負責天文曆法;玄鳥氏負責觀測節氣的開始;伯趙氏負責觀測節氣的結束;青鳥氏負責觀測季節的開啓;丹鳥氏負責觀測季節的結束。祝鳩氏主管司徒(負責土地事務);鳲鳩氏主管司馬(負責軍事);鳲鳩氏主管司空(負責工程);爽鳩氏主管司寇(負責司法);鶻鳩氏主管行政事務。這五種鳩鳥,是管理百姓的官職;五種雉鳥,是五種工匠的長官,負責製造工具、制定度量,管理人民事務;九種扈鳥,是九種農官,負責管理農事,防止百姓過度勞作。自顓頊以來,他們無法追溯遠古,轉而記錄近事,作爲百姓的師長並命令百姓從事生產活動,所以無法瞭解遠古的事蹟。”孔子聽到這件事後,拜訪郯國國君向他學習。後來對別人說:“我聽說‘天子失職,知識就流落到四方國家’,這話是真的。”
晉國國君派屠蒯前往周王室,請求去洛陽和三塗辦事。萇弘對劉子說:“客人態度強硬,明顯不是來祭拜的,而是要出兵討伐戎族。因爲陸渾氏與楚國關係密切,所以必定是這樣。”於是晉國下令加強邊防警戒。九月丁卯日,晉國荀吳率領軍隊從棘津渡河,命祭司先在洛水祭祀。陸渾人不知道,便跟隨晉軍前進。庚午日,晉軍滅亡陸渾國,指責他們依附楚國。陸渾國君逃到楚國,其餘百姓逃到甘鹿。周王室獲得大勝。晉國執政宣子夢見文公牽着荀吳,將陸渾國交給他們,因此派穆子率兵,把俘虜獻給文公的宗廟。
冬季,天空出現彗星,從大辰星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銀河。申須說:“彗星出現,是用來清除舊事物、開啓新事物的。天象常與人事對應,現在彗星出現在火位,預示着火災將要發生,諸侯中將有火災。”梓慎說:“我之前看到過這種現象,就是徵兆。火出,意味着火災將要發生。現在火象顯現,更加明顯,必然是火勢將要爆發。火出,按夏曆爲三月,商曆爲四月,周曆爲五月。夏代的歷法最接近天道。如果發生火災,將落在宋、衛、陳、鄭這幾個國家。宋國是大辰星的屬地,陳國是少昊的屬地,鄭國是祝融的屬地,都是火的區域。彗星出現在銀河,銀河屬於水的徵兆。衛國是顓頊的屬地,故稱帝丘,它的星象代表大水,水是火的配偶。火災可能在丙子日或壬午日爆發,水火相合。如果火勢爆發,必在壬午日,不會超出當前月份。”鄭國的裨竈對子產說:“宋、衛、陳、鄭將同時發生火災,如果我方用精美的青銅酒器(瓘斝玉瓚)祭祀,鄭國就不會發生火災。”子產沒有同意。
吳國攻打楚國。陽丐擔任令尹,占卜作戰,結果不吉利。司馬子魚說:“我們已經佔據了上游,爲何會不吉利?況且楚國人過去是用龜甲占卜的,我請求重新占卜。”令尹說:“魴啊,我部下的人會死,楚軍隨後趕來,但我們仍然能夠取勝。”占卜結果爲吉。雙方在長岸交戰,子魚戰死,楚國軍隊接替作戰,大敗吳軍,俘獲了吳軍的戰船“餘皇”。楚軍派隨地的士兵與後續到達的部隊守住這戰船,並在周圍挖溝,直到觸到水源,再在溝內堆滿炭火,等待命令。吳國公子光向軍隊請求說:“我們失去了先王的戰船,豈止是光的罪過,也是大家的過錯。請允許我私自奪取這戰船,以救活士兵。”衆人同意。於是派了三名身材高大、長着長頭髮的士兵,潛伏在戰船旁邊,說:“我叫喊‘餘皇’,對方就會回應,軍隊便在夜裏跟過去。”他們連續三次呼喊,每次對方都應答。楚軍因此追擊,隊伍混亂,吳軍趁機大敗楚軍,奪回了“餘皇”戰船,帶回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