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三節

戰國 • 孟子及其弟子萬章, 公孫丑

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
　　孟子曰：“仕。傳曰：‘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公明儀曰：‘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吊。’”
　　“三月無君則吊，不以急乎？”
　　曰：“士之失位也，猶諸侯之失國家也。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蠶繅，以爲衣服。犧牲不成，粢盛不潔，衣服不備，不敢以祭。惟士無田，則亦不祭。’牲殺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則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
　　“出疆必載質，何也？”
　　曰：“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農夫豈爲出疆舍其耒耜哉？”
　　曰：“晉國亦仕國也，未嘗聞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難仕，何也？”
　　曰：“丈失生而願爲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爲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與鑽穴隙之類也。”

譯文：

周霄問：“古代的君子會去做官嗎？”
孟子回答：“會的。古書上說：‘孔子三個月沒有國君，就會憂心忡忡，出外必須帶代表身份的憑證。’公明儀說：‘古人三個月沒有國君，就會去慰問、弔唁。’”
周霄問：“三個月沒有國君就去弔唁，難道不顯得太急迫了嗎？”
孟子說：“士人失去職位，就像諸侯失去了自己的國家一樣。禮制說：‘諸侯要親自耕作，來供養祭祀用的糧食；夫人要親自養蠶、織布，來做衣裳。如果用於祭祀的牲畜沒有準備齊全，祭祀用的糧食不乾淨，或者衣裳不齊備，就絕對不敢去祭祀。而士人沒有土地，就不敢祭祀。’既然祭祀的牲畜、器具、衣裳都不齊備，就不敢舉行宴席，又怎麼能說去弔唁是不急切呢？”
周霄又問：“出門必須帶着憑證，爲什麼呢？”
孟子說：“士人去做官，就像農夫去耕田一樣。農夫怎麼可能因爲要出遠門，就捨棄自己的耕具呢？”
周霄說：“晉國也是個國家，我從未聽說過做官會如此急迫。如果做官這麼急迫，那麼君子爲何難於做官呢？”
孟子回答：“人從出生起，就希望有個家；女子從出生起，也想嫁到一個好人家。這是人之常情。沒有等到父母的同意，也沒有經過媒人介紹，就偷偷穿過縫隙看對方，翻牆相會，這種行爲，父母和鄰里都會看不起。古代的人無不希望做官，但他們又厭惡不走正當途徑。那些不走正當途徑去求官的人，就像偷偷翻牆一樣，是不被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