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卷十七·列傳第十一·王珍國等

王珍國 馬仙琕 張齊王珍國，字德重，沛國相人也。父廣之，齊世良將，官至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珍國起家冠軍行參軍，累遷虎賁中郎將、南譙太守，治有能名。時郡境苦饑，乃發米散財，以拯窮乏。齊高帝手敕雲“卿愛人治國，甚副吾意也”永明初，遷桂陽內史，討捕盜賊，境內肅清。罷任還都，路經江州，刺史柳世隆臨渚餞別，見珍國還裝輕素，乃嘆曰“此真可謂良二千石也”還爲大司馬中兵參軍。武帝雅相知賞，每嘆曰“晚代將家子弟，有如珍國者少矣”復出爲安成內史。入爲越騎校尉，冠軍長史、鍾離太守。仍遷巴東、建平二郡太守。還爲遊擊將軍，以父憂去職。建武末，魏軍圍司州，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業攻拔渦陽，以爲聲援，起珍國爲輔國將軍，率兵助焉。魏將楊大眼大衆奄至，叔業懼，棄軍走，珍國率其衆殿，故不至大敗。永泰元年，會稽太守王敬則反，珍國又率衆距之。敬則平，遷寧朔將軍、青、冀二州刺史，將軍如故。義師起，東昏召珍國以衆還京師，入頓建康城。義師至，使珍國出屯朱雀門，爲王茂軍所敗，乃入城。仍密遣郄纂奉明鏡獻誠於高祖，高祖斷金以報之。時城中鹹思從義，莫敢先發，侍中、衛尉張稷都督衆軍，珍國潛結稷腹心張齊要稷，稷許之。十二月丙寅旦，珍國引稷於衛尉府，勒兵入自雲龍門，即東昏於內殿斬之，與稷會尚書僕射王亮等於西鐘下，使中書舍人裴長穆等奉東昏首歸高祖。以功授右衛將軍，辭不拜。又授徐州刺史，固乞留京師。復賜金帛，珍國又固讓。敕答曰“昔田子泰固辭絹谷。卿體國情深，良在可嘉”後因侍宴，帝問曰“卿明鏡尚存，昔金何在”珍國答曰“黃金謹在臣肘，不敢失墜”復爲右衛將軍，加給事中，遷左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天監初，封灄陽縣侯，邑千戶。除都官尚書，常侍如故。五年，魏任城王元澄寇鍾離，高祖遣珍國，因問討賊方略。珍國對曰“臣常患魏衆少，不苦其多”高祖壯其言，乃假節，與衆軍同討焉。魏軍退，班師。出爲使持節、都督梁、秦二州諸軍事、徵虜將軍、南秦、梁二州刺史。會梁州長史夏侯道遷以州降魏，珍國步道出魏興，將襲之，不果，遂留鎮焉。以無功，累表請解，高祖弗許。改封宜陽縣侯，戶邑如前。徵還爲員外散騎常侍、太子右衛率，加後軍。頃之，復爲左衛將軍。九年，出爲使持節、都督湘州諸軍事、信武將軍、湘州刺史。視事四年，徵還爲護軍將軍，遷通直散騎常侍、丹陽尹。十四年，卒。詔贈車騎將軍，給鼓吹一部，賻錢十萬，布百匹。諡曰威。子僧度嗣。馬仙琕，字靈馥，扶風郿人也。父伯鸞，宋冠軍司馬。仙琕少以果敢聞，遭父憂，毀瘠過禮，負土成墳，手植松柏。起家郢州主簿，遷武騎常侍，爲小將，隨齊安陸王蕭緬。緬卒，事明帝。永元中，蕭遙光、崔慧景亂，累有戰功，以勳至前將軍。出爲龍驤將軍、南汝陰、譙二郡太守。會壽陽新陷，魏將王肅侵邊，仙琕力戰，以寡克衆，魏人甚憚之。復以功遷寧朔將軍、豫州刺史。義師起，四方多響應，高祖使仙琕故人姚仲賓說之，仙琕于軍斬仲賓以徇。義師至新林，仙琕猶持兵於江西，日鈔運漕，建康城陷，仙琕號哭經宿，乃解兵歸罪。高祖勞之曰“射鉤斬袪，昔人弗忌。卿勿以戮使斷運，苟自嫌絕也”仙琕謝曰“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便復爲用”高祖笑而美之。俄而仙琕母卒，高祖知其貧，賻給甚厚。仙琕號泣，謂弟仲艾曰“蒙大造之恩，未獲上報。今復荷殊澤，當與爾以心力自效耳”天監四年，王師北討，仙琕每戰，勇冠三軍，當其衝者，莫不摧破。與諸將論議，口未嘗言功。人問其故，仙琕曰“丈夫爲時所知，當進不求名，退不逃罪，乃平生願也。何功可論”授輔國將軍、宋安、安蠻二郡太守，遷南義陽太守。累破山蠻，郡境清謐。以功封浛洭縣伯，邑四百戶，仍遷都督司州諸軍事、司州刺史，輔國將軍如故。俄進號貞威將軍。魏豫州人白皁生殺其刺史琅邪王司馬慶曾，自號平北將軍，推鄉人胡遜爲刺史，以懸瓠來降。高祖使仙琕赴之，又遣直閤將軍武會超、馬廣率衆爲援。仙琕進頓楚王城，遣副將齊苟兒以兵二千助守懸瓠。魏中山王元英率衆十萬攻懸瓠，仙琕遣廣、會超等守三關。十二月，英破懸瓠，執齊苟兒，遂進攻馬廣，又破廣，生擒之，送雒陽。仙琕不能救。會超等亦相次退散，魏軍遂進據三關。仙琕坐徵還，爲雲騎將軍。出爲仁威司馬，府主豫章王轉號雲麾，復爲司馬，加振遠將軍。十年，朐山民殺琅邪太守劉晣，以城降魏，詔假仙琕節，討之。魏徐州刺史盧昶以衆十餘萬赴焉。仙琕與戰，累破之，昶遁走。仙琕縱兵乘之，魏衆免者十一二，收其兵糧牛馬器械，不可勝數。振旅還京師，遷太子左衛率，進爵爲侯，增邑六百戶。十一年，遷持節、督豫、北豫、霍三州諸軍事、信武將軍、豫州刺史，領南汝陰太守。初，仙琕幼名仙婢，及長，以“婢”名不典，乃以“玉”代“女”，因成“琕”雲。自爲將及居州郡，能與士卒同勞逸。身衣不過布帛，所居無帷幕衾屏，行則飲食與廝養最下者同。其在邊境，常單身潛入敵庭，伺知壁壘村落險要處所，故戰多克捷，士卒亦甘心爲之用，高祖雅愛仗之。在州四年，卒。贈左衛將軍。諡曰剛。子巖夫嗣。張齊，字子響，馮翊郡人。世居橫桑，或雲橫桑人也。少有膽氣。初事荊府司馬垣歷生。歷生酗酒，遇下嚴酷，不甚禮之。歷生罷官歸，吳郡張稷爲荊府司馬，齊復從之，稷甚相知重，以爲心腹，雖家居細事，皆以任焉。齊盡心事稷，無所辭憚。隨稷歸京師。稷爲南兗州，又擢爲府中兵參軍，始委以軍旅。齊永元中，義師起，東昏徵稷歸，都督宮城諸軍事，居尚書省。義兵至，外圍漸急，齊日造王珍國，陰與定計。計定，夜引珍國就稷造膝，齊自執燭以成謀。明旦，與稷、珍國即東昏於內殿，齊手刃焉。明年，高祖受禪，封齊安昌縣侯，邑五百戶，仍爲寧朔將軍、歷陽太守。齊手不知書，目不識字，而在郡有清政，吏事甚修。天監二年，還爲虎賁中郎將。未拜，遷天門太守，寧朔將軍如故。四年，魏將王足寇巴、蜀，高祖以齊爲輔國將軍救蜀。未至，足退走，齊進戍南安。七年秋，使齊置大劍、寒冢二戍，軍還益州。其年，遷武旅將軍、巴西太守，尋加徵遠將軍。十年，郡人姚景和聚合蠻蜒，抄斷江路，攻破金井。齊討景和於平昌，破之。初，南鄭沒於魏，乃於益州西置南梁州。州鎮草創，皆仰益州取足。齊上夷獠義租，得米二十萬斛。又立臺傳，興冶鑄，以應贍南梁。十一年，進假節、督益州外水諸軍。十二年，魏將傅豎眼寇南安，齊率衆距之，豎眼退走。十四年，遷信武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是歲，葭萌人任令宗因衆之患魏也，殺魏晉壽太守，以城歸款。益州刺史鄱陽王遣齊帥衆三萬，督南梁州長史席宗範諸軍迎令宗。十五年，魏東益州刺史元法僧遣子景隆來拒齊師，南安太守皇甫諶及宗範逆擊之，大破魏軍於葭萌，屠十餘城，魏將丘突、王穆等皆降。而魏更增傅豎眼兵，復來拒戰，齊兵少不利，軍引還，於是葭萌覆沒於魏。齊在益部累年，討擊蠻獠，身無寧歲。其居軍中，能身親勞辱，與士卒同其勤苦。自畫頓舍城壘，皆委曲得其便，調給衣糧資用，人人無所睏乏。既爲物情所附，蠻獠亦不敢犯，是以威名行於庸、蜀。巴西郡居益州之半，又當東道衝要，刺史經過，軍府遠涉，多所窮匱。齊沿路聚糧食，種蔬菜，行者皆取給焉。其能濟辦，多此類也。十七年，遷持節、都督南梁州諸軍事、智武將軍、南梁州刺史。普通四年，遷信武將軍、徵西鄱陽王司馬、新興、永寧二郡太守。未發而卒，時年六十七。追贈散騎常侍、右衛將軍。賻錢十萬，布百匹。諡曰壯。陳吏部尚書姚察曰：王珍國、申胄、徐元瑜、李居士，齊末鹹爲列將，擁強兵，或面縛請罪，或斬關獻捷。其能後服，馬仙琕而已。仁義何常，蹈之則爲君子，信哉。及其臨邊撫衆，雖李牧無以加矣。張齊之政績，亦有異焉。胄、元瑜、居士入梁事蹟鮮，故不爲之傳。

譯文：

王珍國，字德重，是沛國相縣人。父親王廣之，在南齊時期是名將，官至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王珍國起初擔任冠軍行參軍，後來逐步升遷爲虎賁中郎將、南譙太守，治理有能幹的名聲。當時郡裏遭遇饑荒，他便打開糧倉發放糧食，拿出錢財救濟貧苦百姓。齊高帝親自寫信稱讚他說：“你愛護百姓、治理政事，非常符合我的期望。”永明初年，他被升任爲桂陽內史，負責平定盜賊，境內從此安寧。離開官職返回都城途中經過江州，當時江州刺史柳世隆在江邊設宴送別，看到王珍國隨身行李簡樸，便感嘆說：“這真是稱得上是好太守啊！”後來他回到朝廷，擔任大司馬中兵參軍。梁武帝十分器重他，常讚歎說：“晚輩將門子弟像王珍國這樣優秀的，真是很少了。”接着又派他擔任安成內史。後調入朝廷，任越騎校尉、冠軍長史、鍾離太守，之後又調任巴東、建平兩郡太守。後來又轉爲遊擊將軍，因父親去世而辭官守喪。

建武末年，北魏軍隊圍攻司州，梁明帝派徐州刺史裴叔業攻克渦陽作爲援助，於是起用王珍國爲輔國將軍，率兵支援。可北魏將領楊大眼突然大軍壓境，裴叔業驚慌失措，丟下軍隊逃走，王珍國帶領部下殿後，因此沒有被徹底擊潰。永泰元年，會稽太守王敬則起兵反叛，王珍國又率軍抵抗。王敬則平定後，王珍國升任寧朔將軍，兼任青州、冀州刺史，將軍職務仍保留。梁朝起義軍起事時，東昏侯召王珍國帶兵回京師，讓他在建康城駐紮。起義軍逼近，王珍國被派去駐守朱雀門，結果被王茂的軍隊擊敗，只好退回城中。他便祕密派遣部下郄纂，拿着一面明鏡向梁高祖表示忠心，高祖便用金塊相贈以示酬謝。當時城內很多人都想追隨起義軍，但沒人敢率先行動。侍中、衛尉張稷統領各路軍隊，王珍國暗中結交張稷的心腹張齊，說服他。張稷同意了。十二月丙寅清晨，王珍國將張稷帶至衛尉府，率兵從雲龍門進入，當場在內殿斬殺了東昏侯，並與張稷、尚書僕射王亮等在西鐘下會合，派中書舍人裴長穆等人把東昏侯的首級獻給了高祖。因功被任命爲右衛將軍，但王珍國推辭不接受。後來又被任命爲徐州刺史，他堅決請求留下在京城，不願遠調。朝廷又賜給他金帛，他再次推辭。皇帝回信說：“過去田子泰也曾堅決推辭過絹和糧食，你體恤國恩，這份情意實在值得讚賞。”後來在一次宴會上，皇帝問他：“你那面明鏡還在嗎？當初的金塊呢？”王珍國回答：“黃金我一直珍藏在胳膊肘附近，不敢丟失。”於是又任命他爲右衛將軍，加授給事中，後來升任左衛將軍，加授散騎常侍。天監初年，被封爲灄陽縣侯，食邑一千戶。後出任都官尚書，散騎常侍之職仍保留。五年時，北魏任城王元澄侵犯鍾離，高祖派王珍國出征，問他討伐敵軍的計策。王珍國回答說：“我常常擔心魏軍人少，不擔心他們人多。”高祖聽後非常讚賞，於是賜予他符節，與大軍一起出徵。魏軍撤退後，大軍班師。後來他出任使持節、都督梁州、秦州諸軍事、徵虜將軍、南秦州、梁州刺史。恰逢梁州長史夏侯道遷投降北魏，王珍國便步行前往魏興，準備襲擊，但未成功，於是留下來鎮守。因無顯著戰功，多次上表請求解除職務，高祖沒有批准。後來改封爲宜陽縣侯，食邑如前。後被召回朝廷，任員外散騎常侍、太子右衛率，加授後軍將軍。不久再次擔任左衛將軍。九年，外調爲使持節、都督湘州諸軍事、信武將軍、湘州刺史。在任四年，被召回任護軍將軍，後升爲通直散騎常侍、丹陽尹。十四年去世，朝廷下詔追贈爲車騎將軍，賞賜鼓吹樂隊一部，賞錢十萬，布匹一百匹，諡號爲“威”。他的兒子王僧度繼承爵位。

馬仙琕，字靈馥，是扶風郿縣人。父親馬伯鸞曾任宋朝冠軍司馬。馬仙琕年少時因膽識果敢聞名，父親去世後，他因悲痛過度身體瘦弱，還親自背土築墳，親手種植松柏。他初任郢州主簿，後升爲武騎常侍，作爲小軍官，跟隨齊安陸王蕭緬。蕭緬死後，他侍奉梁明帝。永元年間，蕭遙光、崔慧景發動叛亂，他屢次立下戰功，因功升至前將軍。後外調爲龍驤將軍、南汝陰、譙二郡太守。當時壽陽被新佔領，北魏將領王肅侵犯邊境，馬仙琕奮勇作戰，以少勝多，魏軍非常害怕他。因功升任寧朔將軍、豫州刺史。起義軍四起，各地紛紛響應，高祖派他舊友姚仲賓去勸說他，馬仙琕卻當場斬殺姚仲賓以示示衆。起義軍到達新林時，馬仙琕仍堅守江西防線，日夜截斷敵軍糧道。等到建康城被攻陷，馬仙琕悲痛哭了一整夜，才收兵歸罪。高祖安慰他說：“過去周公射下鉤子、斬斷衣帶，古人並不因此而羞恥。你不必因爲殺了使者而自責，更不必因此自絕於朝廷。”馬仙琕回答說：“我就像一個丟掉主人的小狗，主人後來養我，我自然還能被重新使用。”高祖聽後笑了，認爲他很有見識。不久馬仙琕的母親去世，高祖知道他家境貧寒，便給予豐厚的賞賜。馬仙琕痛哭流涕，對弟弟馬仲艾說：“我蒙受國家大恩，尚未能報答。如今又得到特別恩惠，我一定和你一起發憤努力，效忠國家。”天監四年，朝廷征伐北方，馬仙琕每次出戰，都是三軍中最勇猛的將領，衝鋒陷陣的敵人無一不敗。他與諸將商議軍事，從不誇耀功勞。有人問他原因，他回答：“男人若能被時代認可，應當進而不求名利，退而不逃避罪責，這纔是一生的志向。還有什麼功勞可談呢？”後來被授輔國將軍、宋安、安蠻二郡太守，後升任南義陽太守。他多次擊敗山地少數民族，郡境安定。因功被封爲浛洭縣伯，食邑四百戶，後又升任都督司州諸軍事、司州刺史，輔國將軍職務保留。不久進升爲貞威將軍。北魏豫州人白皁殺害當地刺史琅邪王司馬慶曾，自立爲平北將軍，推舉鄉人胡遜爲刺史，把懸瓠城獻給北魏。高祖派馬仙琕前去處理，又派直閣將軍武會超、馬廣率軍援助。馬仙琕進駐楚王城，派副將齊苟兒帶兩千人去守衛懸瓠城。北魏中山王元英率十萬大軍進攻懸瓠，馬仙琕派武會超、馬廣等人防守三座關口。十二月，元英攻破懸瓠，俘虜了齊苟兒，接着進攻馬廣，攻破並生擒馬廣，押往洛陽。馬仙琕沒能救援。武會超等人也相繼撤退，魏軍最終收復三關。馬仙琕因此被徵召回朝廷，任雲騎將軍。後外調爲仁威司馬，府主豫章王改號爲雲麾將軍，他又繼續擔任司馬，加授振遠將軍。十年，朐山百姓殺害琅邪太守劉晣，把城池獻給北魏，高祖下令暫時授予馬仙琕符節，讓他討伐。北魏徐州刺史盧昶率十餘萬兵力前去應對。馬仙琕與盧昶交戰，多次擊敗敵人，盧昶逃走。馬仙琕趁勝追擊，北魏軍隊能活下來的不到十分之一，收繳了大量軍糧、戰馬、器械，數量難以估算。凱旋迴京後，升任太子左衛率，進爵爲侯，食邑增加六百戶。十一年，改任持節、督豫、北豫、霍三州諸軍事、信武將軍、豫州刺史，兼任南汝陰太守。當初，馬仙琕小時候名叫“仙婢”，長大後覺得“婢”字不文雅，便改爲“玉”字，由此得名“琕”。他從做將領到擔任州郡長官，始終與士兵同甘共苦，自己衣服僅穿布衣，家中沒有帷帳、牀被，出行時飲食與最底層的士兵一樣。他常獨自深入敵境，暗中偵察敵軍營壘、村落、險要地形，因此多次作戰取勝，士兵也心甘情願地爲他效力。高祖非常器重他。他在州任上四年，去世。追贈爲左衛將軍，諡號“剛”。他的兒子馬巖夫繼承爵位。

張齊，字子響，是馮翊郡人，世代居住在橫桑，有人說他是橫桑人。他小時候就有膽識。最初在荊府司馬垣歷生手下做事，但垣歷生酗酒，對下屬苛刻，對他不太尊重。垣歷生卸任回家後，吳郡人張稷擔任荊府司馬，張齊又投奔張稷，張稷非常信任他，把他當作心腹，連家務瑣事也交給他處理。張齊盡心盡力地爲張稷做事，從不推辭。後來隨張稷回到京城。張稷任南兗州刺史時，又提拔張齊爲府中兵參軍，開始委任他軍務。永元年間，義軍起事，東昏侯徵召張稷回京，任命他都督宮城諸軍事，駐守尚書省。義軍逼近，形勢緊迫，張齊天天拜訪王珍國，暗中商議對策。計劃確定後，夜深時引王珍國到張稷處密談，自己手持蠟燭完成決策。第二天，張齊與張稷、王珍國一起在內殿將東昏侯斬殺。第二年，高祖即位，封張齊爲安昌縣侯，食邑五百戶，仍任寧朔將軍、歷陽太守。張齊不識字，不會寫字，但他在地方治理非常清廉公正，政務處理井井有條。天監二年，他返回京城，任虎賁中郎將。還沒上任，升爲天門太守，寧朔將軍職務不變。四年，北魏將領王足侵犯巴、蜀，高祖派張齊爲輔國將軍前往救援蜀地。張齊還未出發，王足就退兵。張齊隨即駐守南安。七年秋天，朝廷命他建立大劍、寒冢兩個據點，大軍返回益州。同年，升任武旅將軍、巴西太守，不久又加授徵遠將軍。十年，地方百姓姚景和聯合少數民族，截斷江路，攻破金井。張齊在平昌打敗並擊潰了姚景和。當初南鄭被北魏佔領，朝廷在益州西部設立南梁州，該地初創，都依賴益州供給。張齊向當地少數民族徵收賦稅，共獲得大米二十萬斛。又建立驛站，興辦冶煉鑄造，以保障南梁州的供給。十一年，被授予假節、督管益州外水諸軍。十二年，北魏將領傅豎眼侵犯南安，張齊率軍抵抗，傅豎眼退兵。十四年，升任信武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這一年，葭萌人任令宗趁魏國混亂，殺死魏晉壽太守，向朝廷歸降。益州刺史鄱陽王派張齊率領三萬軍隊，督率南梁州長史席宗範等將領迎接任令宗。十五年，北魏東益州刺史元法僧派兒子元景隆前來抵抗，南安太守皇甫諶與席宗範在葭萌擊敗魏軍，屠滅十餘城，北魏將領丘突、王穆等全部投降。但魏國又增派傅豎眼的軍隊前來反擊，張齊兵力不足，作戰不利，軍隊被迫撤退，最終葭萌再次被魏國佔領。張齊在益州多年，多次討伐少數民族，自己長期無法安歇。他在軍中，能親歷勞苦，與士兵同甘共苦。他自己設計營壘、駐地，處處周到便利，調配衣食糧草，士兵毫無匱乏。因此深受百姓愛戴，少數民族也不敢侵害，他的威名遍及庸州、蜀地。巴西郡是益州半數之地，又是東部交通要道，刺史或官員路過，軍府遙遠，常常缺乏物資。張齊便沿途囤積糧食，種植蔬菜，過往官兵都可從中獲得糧食物資。他這種善於籌措供給的能力，多有類似事例。十七年，升任持節、都督南梁州諸軍事、智武將軍、南梁州刺史。普通四年，升任信武將軍、徵西鄱陽王司馬、新興、永寧二郡太守，還沒出發就去世，享年六十七歲。朝廷追贈爲散騎常侍、右衛將軍，賞賜錢十萬，布百匹，諡號爲“壯”。

陳朝吏部尚書姚察評論說：王珍國、申胄、徐元瑜、李居士，都在南齊末年都是重要將領，擁有強兵，有的親自綁縛投降，有的強行打開城門獻捷。但真正能臣服於梁朝的，只有馬仙琕罷了。仁義並非固定不變，能夠真正踐行，就是君子，這話實在沒錯。他們在邊疆治理百姓方面，即使比李牧還要出色。張齊的政績，也有獨特之處。申胄、徐元瑜、李居士在進入梁朝後的事蹟很少，因此沒有爲他們單獨寫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