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三·本纪第三·武帝下

武帝下永初元年夏六月丁卯,设坛於南郊,即皇帝位,柴燎告天。策曰:皇帝臣讳,敢用玄牡,昭告皇天后帝。晋帝以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於讳。夫树君宰世,天下为公,德充帝王,乐推攸集。越俶唐、虞,降暨汉、魏,靡不以上哲格文祖,元勋陟帝位,故能大拯黔首,垂训无穷。晋自东迁,四维不振,宰辅焉依,为日已久。难棘隆安,祸成元兴,遂至帝主迁播,宗祀堙灭。讳虽地非齐、晋,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麾,则皇祀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僭伪必灭。诚兴废有期,否终有数。至於大造晋室,拨乱济民,因藉时来,实尸其重。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庭,正朔所暨,咸服声教。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协祉,岁月滋著。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降鉴於上,晋朝款诚於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遂逼群议,恭兹大礼。猥以寡德,托於兆民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深永怀,祗惧若霣。敬简元辰,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酧万国之情。克隆天保,永祚於有宋。惟明灵是飨。礼毕,备法驾幸建康宫,临太极前殿。诏曰“夫世代迭兴,承天统极。虽遭遇异涂,因革殊事,若乃功济区宇,道振生民,兴废所阶,异世一揆。朕以寡薄,属当艰运,藉否终之期,因士民之力,用获拯溺,匡世拨乱,安国宁民,业未半古,功参曩烈。晋氏以多难仍遘,历运已移,钦若前王,宪章令轨,用集大命於朕躬。惟德匪嗣,辞不获申,遂祗顺三灵,飨兹景祚,燔柴於南郊,受终於文祖。猥当与能之期,爰集乐推之运,嘉祚肇开,隆庆惟始,思俾休嘉,惠兹兆庶。其大赦天下。改晋元熙二年为永初元年。赐民爵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谷五斛。逋租宿债勿复收。其有犯乡论清议、赃污淫盗,一皆荡涤洗除,与之更始。长徒之身,特皆原遣。亡官失爵,禁锢夺劳,一依旧准”封晋帝为零陵王,全食一郡。载天子旍旗,乘五时副车,行晋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用晋典。上书不为表,答表勿称诏。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皇妣为穆皇后,尊王太后为皇太后。诏曰“夫微禹之感,叹深后昆,盛德必祀,道隆百世。晋氏封爵,咸随运改,至於德参微管,勋济苍生,爱人怀树,犹或勿翦,虽在异代,义无泯绝。降杀之宜,一依前典。可降始兴公封始兴县公,庐陵公封柴桑县公,各千户。始安公封荔浦县侯,长沙公封醴陵县侯,康乐公可即封县侯,各五百户:以奉晋故丞相王导、太傅谢安、大将军温峤、大司马陶侃、车骑将军谢玄之祀。其宣力义熙,豫同艰难者,一仍本秩,无所减降”封晋临川王司马宝为西丰县侯,食邑千户。庚午,以司空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追封司徒道规为临川王。尚书仆射徐羡之加镇军将军,右卫将军谢晦为中领军,宋国领军檀道济为护军将军,中领军刘义欣为青州刺史。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又诏曰“夫铭功纪劳,有国之要典,慎终追旧,在心之所隆。自大业创基,十有七载,世路迍邅,戎车岁动,自东徂西,靡有宁日。实赖将帅竭心,文武尽效。宁内拓外,迄用有成。威灵远著,寇逆消荡,遂当揖让之礼,猥飨天人之祚。念功简劳,无忘鉴寐,凡厥诚勤,宜同国庆。其酧赏复除之科,以时论举。战亡之身,厚加复赠”乙亥,立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第四皇子义康为彭城王。丁丑,诏曰“古之王者,巡狩省方,躬览民物,搜扬幽隐,拯灾恤患,用能风泽遐被,远至迩安。朕以寡暗,道谢前哲,因受终之期,托兆庶之上,鉴寐属虑,思求民瘼。才弱事艰,若无津济,夕惕永念,心驰遐域。可遣大使分行四方,旌贤举善,问所疾苦。其有狱讼亏滥,政刑乖愆,伤化扰治,未允民听者,皆当具以事闻。万事之宜,无失厥中。畅朝迁乃眷之旨,宣下民壅隔之情”戊寅,诏曰“百官事殷俸薄,禄不代耕。虽国储未丰,要令公私周济。诸供纳昔减半者,可悉复旧。六军见禄粗可,不在此例。其余官僚,或自本俸素少者,亦畴量增之”己卯,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秋七月丁亥,原放劫贼余口没在台府者,诸流徙家并听还本土。又运舟材及运船,不复下诸郡输出,悉委都水别量。台府所须,皆别遣主帅与民和市,即时裨直,不复责租民求办。又停废虏车牛,不得以官威假借。又以市税繁苦,优量减降。从征关、洛,殒身战场,幽没不反者,赡赐其家。己丑,陈留王曹虔嗣薨。辛卯,复置五校三将官,增殿中将军员二十人,余在员外。戊戌,后将军、雍州刺史赵伦之进号安北将军。征虏将军、北徐州刺史刘怀慎进号平北将军。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进号车骑大将军。甲辰,镇西将军李歆进号征西将军,平西将军乞佛炽盘进号安西大将军,征东将军高句骊王高琏进号征东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进号镇东大将军。置东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戊申,迁神主於太庙,车驾亲奉。壬子,诏曰“往者军国务殷,事有权制,劫科峻重,施之一时。今王道维新,政和法简,可一除之,还遵旧条。反叛淫盗三犯补冶士,本谓一事三犯,终无悛革。主者顷多并数众事,合而为三,甚违立制之旨,普更申明”八月戊午,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义隆进号镇西将军。辛酉,开亡叛赦,限内首出,蠲租布二年。先有资状、黄籍犹存者,听复本注。诸旧郡县以北为名者,悉除。寓立於南者,听以南为号。又制有无故自残伤者补冶士,实由政刑烦苛,民不堪命,可除此条。罢青州并兖州。戊辰,诏曰“彭、沛、下邳三郡,首事所基,情义缱绻,事由情奖,古今所同。彭城桑梓本乡,加隆攸在,优复之制,宜同丰、沛。其沛郡、下邳可复租布三十年”辛未,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癸酉,立王太子为皇,获遂太子。乙亥,诏曰“朕承历受终,猥飨天命。荷积善之祚,藉士民之力,七庙备文,率由令范。先后祗严宣训,蒸尝肇建,情敬无违。加以储宫备礼,皇基弥固,国庆家礼,爰集旬日,岂予一人,独荷兹庆。其见刑罪无轻重,可悉原赦。限百日,以今为始。先因军事所发奴僮,各还本主。若死亡及勋劳破免,亦依限还直”闰月壬午朔,诏曰“晋世帝后及藩王诸陵守卫,宜便置格。其名贤先哲,见优前代,或立德著节,或宁乱庇民,坟茔未远,并宜洒扫。主者具条以闻”丁酉,特进、左光禄大夫孔季恭加开府仪同三司。辛丑,诏曰“主者处案虽多所谘详,若众官命议,宜令明审。自顷或总称参详,於文漫略。自今有厝意者,皆当指名其人。所见不同,依旧继启”又诏曰“诸处冬使,或遣或不,事役宜省,今可悉停。唯元正大庆,不在其例。郡县遣冬使诣州及都督府,亦停之”九月壬子朔,置东宫殿中将军十人,员外二十人。壬申,置都官尚书。冬十月辛卯,改晋所用王肃祥禫二十六月仪,依郑玄二十七月而后除。十二月辛巳朔,车驾临延贤堂听讼。二年春正月辛酉,车驾祠南郊,大赦天下。丙寅,断金银涂。以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以尚书仆射、镇军将军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丙子,南康揭阳蛮反,郡县讨破之。己卯,禁丧事用铜钉。罢会稽郡府。二月己丑,车驾幸延贤堂策试诸州郡秀才、孝廉。扬州秀才顾练、豫州秀才殷朗所对称旨,并以为著作佐郎。戊申,制中二千石加公田一顷。三月乙丑,初限荆州府置将不得过二千人,吏不得过一万人。州置将不得过五百人,吏不得过五千人。兵士不在此限。夏四月己卯朔,诏曰“淫祠惑民费财,前典所绝,可并下在所除诸房庙。其先贤及以勋德立祠者,不在此例”戊申,车驾於华林园听讼。己亥,以左卫将军王仲德为冀州刺史。五月己酉,置东宫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官。甲戌,车驾又幸华林园听讼。六月壬寅,诏曰“杖罚虽有旧科,然职务殷碎,推坐相寻。若皆有其实,则体所不堪。文行而已,又非设罚之意。可筹量牜角为中否之格”车驾又於华林园听讼。甲辰,制诸署敕吏四品以下,又府署所得辄罚者,听统府寺行四十杖。秋七月己巳,地震。八月壬辰,车驾又於华林园听讼。九月己丑,零陵王薨。车驾三朝率百僚举哀於朝堂,一依魏明帝服山阳公故事。太尉持节监护,葬以晋礼。冬十月丁酉,诏曰“兵制峻重,务在得宜。役身死叛,辄考傍亲,流迁弥广,未见其极。遂令冠带之伦,沦陷非所。宜革以弘泰,去其密科。自今犯罪充兵合举户从役者,便付营押领。其有户统及谪止一身者,不得复侵滥服亲,以相连染”己亥,以凉州胡帅大沮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癸卯,车驾於延贤堂听讼。以员外散骑常侍应袭为宁州刺史。三年春正月甲辰朔,诏刑罚无轻重,悉皆原降。壬子,以前冀州刺史王仲德为徐州刺史。癸丑,以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刺史如故。抚军将军、江州刺史王弘进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中领军谢晦为领军将军。乙卯,以辅国将军毛德祖为司州刺史。乙丑,诏曰“古之建国,教学为先,弘风训世,莫尚於此。发蒙启滞,咸必由之。故爰自盛王,迄於近代,莫不敦崇学艺,修建庠序。自昔多故,戎马在郊,旌旗卷舒,日不暇给。遂令学校荒废,讲诵蔑闻,军旅日陈,俎豆藏器,训诱之风,将坠於地。后生大惧於墙面,故老窃叹於子衿。此《国风》所以永思,《小雅》所以怀古。今王略远届,华域载清,仰风之士,日月以冀。便宜博延胄子,陶奖童蒙,选备儒官,弘振国学。主者考详旧典,以时施行”二月丁丑,诏曰“豫州南临江浒,北接河、洛,民荒境旷,转输艰远,抚莅之宜,各有其便。淮西诸郡,可立为豫州。自淮以东,为南豫州”以豫州刺史彭城王义康为南豫州刺史,征虏将军刘粹为豫州刺史。又分荆州十郡还立湘州,左卫将军张邵为湘州刺史。戊寅,以徐州之梁,还属豫州。三月,上不豫。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侍医药。群臣请祈祷神祇,上不许,唯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庙而已。丁未,以司徒庐陵王义真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上疾瘳,己未,大赦天下。时秦雍流户悉南入梁州。庚申,送纻绢万匹,荆、雍州运米,委州刺史随宜赋给。辛酉,亡命刁弥攻京城,得入,太尉留府司马陆仲元讨斩之。夏四月乙亥,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王,平南将军杨抚进号安南将军。丁亥,以车骑司马徐琰为兖州刺史。庚寅,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孔季恭薨。五月,上疾甚,召太子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小却,可以会稽、江州处之”又为手诏曰“朝廷不须复有别府,宰相带扬州,可置甲士千人。若大臣中任要,宜有爪牙以备不祥人者,可以台见队给之。有征讨悉配以台见军队,行还复旧。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仗既不许入台殿门,要重人可详给班剑”癸亥,上崩於西殿,时年六十。秋七月己酉,葬丹阳建康县蒋山初宁陵。上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宁州尝献虎魄枕,光色甚丽。时将北征,以虎魄治金创,上大悦,命捣碎分付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之废事。谢晦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台既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银涂钉,上不许。使用直脚床,钉用铁。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金玉。内外奉禁,莫不节俭。性尤简易,常著连齿木屐,好出神虎门逍遥,左右从者不过十余人。时徐羡之住西州,尝幸羡之,便步出西掖门。羽仪络驿追随,已出西明门矣。诸子旦问起居,入皞,脱公服,止著裙帽,如家人之礼。孝武大明中,坏上所居阴室,於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鄣,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侍中袁顗盛称上俭素之德。孝武不答,独曰“田舍公得此,以为过矣”故能光有天下,克成大业者焉。史臣曰:汉氏载祀四百,比胙隆周,虽复四海横溃,而民系刘氏,惵惵黔首,未有迁奉之心。魏武直以兵威服众,故能坐移天历。鼎运虽改,而民未忘汉。及魏室衰孤,怨非结下。晋藉宰辅之柄,因皇族之微,世擅重权,用基王业。至於宋祖受命,义越前模。晋自社庙南迁,禄去王室,朝权国命,递归台辅。君道虽存,主威久谢。桓温雄才盖世,勋高一时,移鼎之业已成,天人之望将改。自斯以后,晋道弥昏,道子开其祸端,元显成其末衅,桓玄藉运乘时,加以先父之业,因基革命,人无异心。高祖地非桓、文,众无一旅,曾不浃旬,夷凶翦暴,祀晋配天,不失旧物,诛内清外,功格区宇。至於钟石变声,柴天改物,民已去晋,异於延康之初,功实静乱,又殊咸熙之末。所以恭皇高逊,殆均释负。若夫乐推所归,讴歌所集,魏、晋采其名,高祖收其实矣。盛哉。

译文:

永初元年夏六月丁卯日,皇帝在南郊设立祭坛,登基称帝,并举行柴燎仪式向天祈告。祭告的册文说:

“我,作为臣子,今日敢于使用黑色的公牛,向天帝和先王昭告:晋朝因命运轮转而告终,天命已归于我。统治天下,是天下为公,只有德行充盈才能成为帝王,百姓自然推崇其地位。自上古唐尧、虞舜,至汉、魏,无一不是凭借贤明之德,得到先祖的嘉许,功勋卓著的贤臣登上帝位,从而拯救百姓,留下永恒教化。晋朝自东迁以来,朝廷纲纪败坏,辅政大臣依赖权势,已多年如斯。在隆安年间祸患频生,元兴年号结束后,国运衰败,皇帝流离失所,宗庙祭祀中断。我虽出身非齐、晋之地,没有一支军队,但满怀愤慨于时局艰难,悲痛于百姓流离失所,只是举手一呼,便使晋朝宗庙得以复归。在危难之际仍能挺立,在倾覆之时能扶正,奸邪者被彻底消灭,一切伪政权也终被铲除。这确实是兴废有定数,否极必有转机。我能够复兴晋室,拯救人民,是顺应了时运,实则承袭了民心的重托。此外,远方异族纷纷来归,用译语朝见朝廷,我王朝的正统所及之处,大家都心悦诚服。天地祥瑞不断显现,山川也送来吉兆,人神和谐,年岁日益昌盛。因此,群臣和百姓都说:上天显灵,俯察晋朝诚心,天命无法久拖,帝位不可空置。于是众人共同议决,举行隆重典礼,我虽德薄,却承蒙天下人民信任,虽心怀敬畏,但深感责任重大,唯恐有失。因此选定良辰吉日,登上祭坛接受禅让,向天神禀告,以回报天下万民的期待。愿上天保佑我朝,永享太平。典礼结束后,皇帝驾临建康宫,进入太极前殿。

皇帝下诏说:‘世代更替,皆承天命。虽经历不同,变革亦不同,但若对国家有功,惠及百姓,无论是哪个时代,其兴衰的依据都是一致的。我出身卑微,正处于艰难之时,因时运的转机,依靠百姓的力量,才得以拯救危难,匡正时局,安定国家,虽尚未完成古代圣王的事业,但已可与前代英雄相比。晋室历经多难,国运已变,我恭敬效法前代圣王,遵循法度,将政权交给自己。虽然德行并非继承,难以推辞,于是顺应天意,接受这美好的帝位,在南郊举行柴燎,向文祖禀告。我正处在一个能成大事的时机,有幸迎来百姓推戴的盛况,这美好国运才刚刚开启,我期望以恩泽普施,惠及天下百姓。因此,大赦天下,将晋元熙二年改为永初元年。赏赐百姓爵位两级。对鳏寡孤独,无法生存的人,每人赐给五斗谷米。所有拖欠的租税和旧债一律免除。凡有触犯乡规清议、贪污受贿、偷盗等罪行者,全部予以清除,重新开始。所有被长期监禁的犯人,特许释放;曾经被剥夺官职或失去爵位、被禁锢的人,一律恢复原状。’

封晋帝为零陵王,让他享有整个郡的封地。允许他使用天子的旗帜,乘坐五时副车,按照晋朝的历法、礼仪和制度施行。上书不使用表文,回复时也不称诏书。追尊父亲为孝穆皇帝,母亲为穆皇后,尊奉王太后为皇太后。

又下诏说:‘古时大禹感念后辈,感慨深重,真正有德者应当被祭祀,其美德可流传百代。晋朝的封爵,都随着时代更替而更改。但若功勋如同微管(古代贤臣),有益于人民,仁爱宽厚,即使在不同朝代也应被保留。降格封赏,仍依以前的旧制。可将始兴公封为始兴县公,庐陵公封为柴桑县公,各千户;始安公封为荔浦县侯,长沙公封为醴陵县侯,康乐公也封为县侯,各五百户。以此奉祀晋朝故丞相王导、太傅谢安、大将军温峤、大司马陶侃、车骑将军谢玄的宗祀。对于在义熙年间有功、共同经历苦难者,仍保留原有官职,不加削减。’

封晋临川王司马宝为西丰县侯,食邑一千户。庚午日,任命司空道怜为太尉,封为长沙王;追封司徒道规为临川王。尚书仆射徐羡之加任镇军将军,右卫将军谢晦为中领军,宋国领军檀道济为护军将军,中领军刘义欣为青州刺史。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又下诏说:‘铭功记功是国家的重要制度,慎终追念旧事,是心中所重视的。自建立基业以来,十七年里,政局动荡,战事频繁,从东边到西边,战火不断,没有安宁的日子。这一切都依赖将士竭尽忠诚,文武官员全力协助。内平外安,最终完成目标。声威远播,敌寇被彻底消灭,终于实现禅让之礼,有幸获得天命。我想到功绩,想到辛劳,不能忘怀,所有有功之臣,都应共享国家的荣耀。有关酬赏与复职的条例,将按各地情况推荐举荐。为战死将士及其家属,给予厚礼抚恤。’

乙亥日,立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第四皇子义康为彭城王。丁丑日,下诏说:‘古代的君王巡视四方,亲自了解地方情况,倾听百姓苦乐,救助灾民,因此恩泽广布,远近安宁。我虽愚笨,但也深感前贤的教诲,因接受帝位,担当天下重任,常思考民间疾苦。能力有限,事务艰难,如果没有援助,我常忧心如焚,日夜思念。现在派使者分赴各地,寻访贤才,举荐善人,了解百姓的疾苦。若某地狱讼不公,政令失当,有损教化,扰乱秩序,不得民心,均应详细上报。一切施政,必须合乎中正。传达朝廷对民意的关切,畅通百姓的诉求。’

戊寅日,下诏说:‘百官事务繁重,俸禄偏低,难以维持生计。虽然国库尚不富裕,但应让百姓与官府各得其利。那些从前减半缴纳赋税的,现在恢复原额。六军官兵的俸禄虽低,不在此例。其余官员,如果本俸本来就少,也可酌情增加。’

己卯日,将晋朝的《泰始历》改为《永初历》。

秋季七月丁亥日,赦免了原来被劫掠后关押在官府及流放户的人,允许他们返回故乡。所有被流放的百姓,也准许返回本地。又规定,船只的木材和船只,不再向下辖各郡征调,全部由都水监统一调配。朝廷所需物资,由专人直接与民间交易,即时供应,不再向百姓征取赋税。同时取消了征调胡人牛车,禁止官府以权力强令借用。对于市场税赋繁重,酌情减轻。对在出征关中和洛阳时阵亡或被俘者,给予家属抚恤。

己丑日,陈留王曹虔嗣去世。辛卯日,重新设立五校三将官,增加殿中将军二十人,其余官职按员外补充。

戊戌日,后将军、雍州刺史赵伦之升任安北将军。征虏将军、北徐州刺史刘怀慎升任平北将军。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升任车骑大将军。甲辰日,镇西将军李歆升任征西将军,平西将军乞佛炽盘升任安西大将军,征东将军高句骊王高琏升任征东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升任镇东大将军。设立东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职。

戊申日,将先祖神位迁入太庙,皇帝亲自奉迎。

壬子日,下诏说:‘过去军务繁忙,临时有特殊规定,刑罚极其严苛,仅适用于当时。如今国家制度重建,政令宽松,应一律废除,恢复旧制。对三犯叛乱或盗窃的人,原规定为一次事件犯三次,最终无法悔改。过去官员多将数件事合并为三犯,违背了制度初衷,今后应明确申明。’

八月戊午日,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义隆升为镇西将军。辛酉日,开放赦免之令,凡在限期内自首的,免除两年租税和布料。原先有身份和户籍记录者,允许恢复原籍。所有以北方为名的旧郡县,一律取消。在南方定居的,可改为南方地名。同时,去除“无故自残”之条,即凡因政令苛刻、刑罚繁重导致民不聊生者,不再处罚。罢除青州与兖州的合并。

戊辰日,下诏说:“彭城、沛县、下邳三郡,是当初起兵的基础,百姓感情深厚。因此,应给予优待,与其他地区相同。彭城是家乡,更应优待,其沛郡、下邳可免除租税和布料三十年。”

辛未日,追谥妃子臧氏为敬皇后。

癸酉日,立王太子为皇太子,正式承继皇位。

乙亥日,下诏说:“我继承天命,有幸获得帝位,是由于积善之德,依靠民众之力,七庙完整,遵循礼法。祖宗的教导和家训,恭敬遵循,祭祀典礼已完备,始终没有违背。加上储君礼仪完备,国家根基更加稳固,国家庆典与家庭礼仪,才刚开始,哪能是仅靠我一人得此喜庆?因此,所有罪行,无论轻重,皆赦免,限一百天内完成,从今天开始。先前因军事征召而服役的奴仆,全部回到主人家中。若他们已死亡,或因功勋破格免役者,也依此期限归还。’

闰月壬午日,下诏说:“过去晋朝的帝陵与藩王陵墓,应设立专门守护制度。那些德行高尚、有功于世的贤人贤士,或有德行,或安定乱世、保护百姓,其墓地尚未远,应予以修整打扫。负责官员应详细上报。”

丁酉日,特进、左光禄大夫孔季恭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

辛丑日,下诏说:“官员议事虽多,但意见应明确。近来常称为‘参详’,过于简略。从今以后,凡有主张,必须明确指名指出,意见不同者仍按以往方式继续陈述。”

又下诏说:“各地冬令使节,有派遣或不派遣,事必繁杂,应予停废。唯有新年大典,例外。郡县也无需派冬令使节到州或都督府。”

九月壬子日,设立东宫中将军十人,员外二十人。

壬申日,设立都官尚书。

冬十月辛卯日,将晋朝王肃所用的祥禫(丧服)为二十六个月的礼制,改为郑玄二十七个月后才解除。

十二月辛巳日,皇帝亲临延贤堂听取案件审理。

次年春正月辛酉日,皇帝在南郊祭祀,大赦天下。

丙寅日,下令禁止使用涂金的金银器物。任命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任命尚书仆射、镇军将军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

丙子日,南康揭阳蛮起兵反叛,地方军队将其击败。

己卯日,禁用铜钉做丧事用具。

罢除会稽郡府。

二月己丑日,皇帝亲临延贤堂,考试各州郡的秀才和孝廉。扬州秀才顾练、豫州秀才殷朗回答称旨,都被任命为著作佐郎。

戊申日,规定中二千石官员,每人增加公田一顷。

三月乙丑日,首次规定荆州府设置将领不得超过两千人,官员不得超过一万人。州一级设置将领不超过五百人,官员不超过五千人。兵士不在此限。

夏四月己卯日,下诏说:“淫祀惑乱民间,耗费钱财,过去已有禁令,现在应一律废除,将所有小祠庙除掉。若为先贤或因功勋德行建立祠庙的,不在此例。”

戊申日,皇帝在华林园听取案卷。

己亥日,任命左卫将军王仲德为冀州刺史。

五月己酉日,设立东宫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官。

甲戌日,皇帝再次到华林园听取案卷。

六月壬寅日,下诏说:“杖刑虽有旧规,但因事务复杂,常发生连坐推责。若皆有实据,体罚也难承受。奖惩应以德行为本,非为惩罚之意。应酌情定下中间标准,以牛角为参考。”

皇帝又在华林园听取案卷。

甲辰日,规定各机构中四品以下的官吏,若私自处罚他人,可由府衙直接行四十杖惩罚。

秋七月己巳日,发生地震。

八月壬辰日,皇帝再次在华林园听讼。

九月己丑日,零陵王去世。皇帝亲自在朝堂为他举哀,依照魏明帝为山阳公服丧之礼。太尉负责监护,以晋朝礼仪安葬。

冬十月丁酉日,下诏说:“兵役制度过于严苛,弊端严重。征兵者若因罪被征,连坐其亲属,导致家族流放,越发严重。应改革,以利民生。从今以后,凡因罪被征为兵者,需由营中直接管理,不得连坐其家庭。凡家庭中仅一人受罚,不得再牵连亲属,以防连坐。”

己亥日,任命凉州胡帅大沮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癸卯日,皇帝在延贤堂听讼,任命员外散骑常侍应袭为宁州刺史。

第三年春正月,下诏说:……(省略)

皇帝性情俭朴,从不奢华:不占有后宫奢华的丝绸乐音,曾有宁州进贡的虎魄枕,十分光彩。行将北征时,用它治疗金疮,皇帝非常高兴,命人将其捣碎分赐给将领们。平定关中后,得到姚兴的女儿,受到宠幸,因而耽误了政事。谢晦劝谏,立即遣送出去。所有财宝都存放在外府,宫内没有私藏。朝廷建立后,有官员奏请在东西堂安装有金银脚床和镀银钉,皇帝拒绝了。只用直脚床、铁钉。公主出嫁,赠送的财物不超过二十万,没有锦绣玉器。朝廷内外规矩,无不节俭。皇帝尤其简单随意,常穿木底拖鞋,喜欢在神虎门散步,身边随从不超过十人。有一次徐羡之住在西州,皇帝前去探望,只步行出西掖门,一路上马车跟随,已出西明门。他的儿子们早晨问安,进屋后脱下官服,只穿裙子和帽子,如同家人一般。孝武帝大明年间,拆毁了皇帝原来居住的阴室,建起玉烛殿与群臣参观。床边有土墙,墙上挂着葛布灯笼和麻绳拂尘。侍中袁顗盛赞皇帝节俭。孝武帝不回应,只说:“乡下人若得此,也认为已经过头了。”

所以,宋朝得以光大天下,完成大业,是如此。史官评论说:汉朝四百年,比周朝更显尊贵,即使天下动荡,百姓仍忠于刘氏,从未有改换之心。魏武帝仅凭武力服众,得以改变天命。王朝虽换,百姓仍不忘汉室。魏室衰败后,怨气才在下层聚集。晋朝依靠辅政大臣,因皇族衰微,家族掌握大权,建立王朝。而宋朝开国者,道义远超前人。晋室自迁都南下,王室衰落,权力逐渐转移到地方辅政大臣手中。君主虽在位,但威信早已衰落。桓温才智盖世,功勋卓著,革命事业已成,天命有望改变。此后晋朝更趋昏暗,道子开启祸乱,元显延续败局,桓玄凭借时运,加上先人基业,便发动变革,人心一致。高祖虽无桓、文之基业,军队也微不足道,却仅十天内平定叛乱,肃清内外,恢复晋朝宗祀,向天祭告,不改旧制,诛除内患,安定四方。至于钟磬之声发生变化,柴燎之礼有所改变,百姓已不再怀念晋朝,与延康初年相比不同,功业实属平定乱世,远非咸熙末年可比。所以,恭帝让位,几乎与释负相等。至于百姓推戴、歌颂汇聚,魏、晋虽曾称其名,而高祖真正得到了其实。真可谓盛大!

关于作者
南北朝沈约

沈约(441~513年),字休文,汉族,吴兴武康(今浙江湖州德清)人,南朝史学家、文学家。出身于门阀士族家庭,历史上有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的说法,家族社会地位显赫。祖父沈林子,宋征虏将军。父亲沈璞,宋淮南太守,于元嘉末年被诛。沈约孤贫流离,笃志好学,博通群籍,擅长诗文。历仕宋、齐、梁三朝。在宋仕记室参军、尚书度支郎。著有《晋书》、《宋书》、《齐纪》、《高祖纪》、《迩言》、《谥例》、《宋文章志》,并撰《四声谱》。作品除《宋书》外,多已亡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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