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樂

宋代 • 蘇軾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
紞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
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
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
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
異時對，黃樓夜景，爲餘浩嘆。

譯文：

明月皎潔得如同霜雪一般，清涼的風好似潺潺流水，這清幽美好的景緻真是無窮無盡。彎彎的港灣裏，魚兒不時跳出水面；圓圓的荷葉上，露珠滾動滑落，可惜這般美妙的景象卻無人看見。

三更的鼓聲沉悶而有節奏地響起，一片樹葉飄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把我從恍惚迷離的夢境中驚醒。夜色茫茫，想要重新尋回那夢境卻無處可覓，醒來後我在小園裏四處遊走了一遍。

我這個漂泊天涯的倦客，心中一直盼望着能踏上歸往山中故園的道路，望眼欲穿也沒能實現。如今燕子樓空空蕩蕩，那位佳人如今在哪裏呢？只有樓中鎖着的燕子還在。

古往今來，人生就像一場大夢，又有誰真正從夢中醒來過呢？人們不過是懷着過去的歡樂和新添的愁怨罷了。日後，當有人面對這黃樓的夜景時，或許也會爲我發出深深的嘆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