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如愁紅著雨，卷地吹不起。 便故人渺渺，相逢前事，欲語還已。 凝望久、荒城落日，五湖四海煙浪裏。 問而今何處，寄聲舊時鄰里。 閒說那回，海上蘇李。 雪深夜如被。 想攜手、漢天不語，叫□不應疑水。 待河梁、一尊落月，生非死別君如酹。 望故人閣上，依稀長劍方履。 古人已矣，垂名青史，謂當如此矣。 又誰料浮沈，自得魚計。 賞心樂事，良辰美景，撞鐘舞女，朱門大第。 雕鞍駿馬番裝笠，笑虛名何與身前事。 區區相望，餓死西山，懸目東門，人生何樂爲此。 古人已矣，天下英雄，使君與操耳。 聽喔喔、雞鳴早起，屢舞徘徊，痛飲高樓，狂歌過市。 蒼蒼萬古，羲農周孔，文章事業星辰上，到而今、枯見銀河底。 笑他黃紙除君，紅旗報我，爲君助喜。
鶯啼序
譯文：
心情煩悶，就像那帶着愁緒的紅花被雨打溼，沉重得連風捲地而起也吹它不動。昔日的故友如今已蹤跡渺茫，就算偶然相逢，那些從前的往事，到了嘴邊卻又咽下。久久地凝望，只見那荒城沐浴在落日餘暉中，自己彷彿置身於五湖四海瀰漫的煙浪裏。想問如今該往何處去，又能託誰給舊時的鄰里捎去一聲問候。
閒暇時說起往昔，就像當年海上的蘇武和李陵。雪夜深沉，寒夜如被。遙想他們曾攜手，面對漢家的天空默默無言，呼喊卻好似沒有回應，讓人懷疑那是茫茫的水澤。等到在河梁邊，一杯薄酒對着落月，這不是生離就是死別，你彷彿在灑酒祭奠。望着故人所在的樓閣，彷彿還能看到他們身佩長劍、腳蹬方履的模樣。
古人已然逝去，他們垂名青史，大家都認爲就該如此。可又有誰能料到世事沉浮，有人能自得其志，如魚得水。那些享受賞心樂事、良辰美景，聽着撞鐘之音、看着舞女翩躚，住在朱門大宅裏的人。騎着雕鞍駿馬，戴着異域的帽子，嘲笑虛名與身前的實際事情毫無關係。而有的人，像餓死在西山的伯夷、叔齊，還有懸目東門的伍子胥，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快樂可言呢。
古人已經遠去，若論天下英雄，也只有使君和曹操了。聽着喔喔的雞鳴早早起身，多次起身舞蹈徘徊，在高樓上痛飲美酒，狂放地歌唱走過街市。悠悠萬古，從伏羲、神農到周公、孔子，他們的文章事業如同星辰閃耀，可到如今，也如同銀河見底般，輝煌不再。可笑那朝廷用黃紙任命你官職，用紅旗向我報喜，還爲你感到欣喜。
納蘭青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