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嶠南行遠,長江萬里隨。 不才甘謫去,流水亦何之。 地遠明君棄,天高酷吏欺。 清山獨往路,芳草未歸時。 流落還相見,悲懽話所思。 猜嫌傷薏苡,愁暮向江籬。 柳色迎高塢,荷衣照下帷。 水雲初起重,暮鳥遠來遲。 白首看長劒,滄洲寄釣絲。 沙鷗驚小吏,湖月上高枝。 稚子能吳語,新文怨楚辭。 憐君不得意,川穀自逶迤。
初貶南巴至鄱陽題李嘉祐江亭
譯文:
我被貶往南方的巴嶠,這一路行程遙遠,而長江就像一條絲帶,萬里相隨。
我自知沒有什麼才能,心甘情願被貶謫離去,可這滔滔江水又要流向哪裏呢?
我身處偏遠之地,彷彿被聖明的君主遺忘;天空高遠,我遭受着酷吏的欺辱。
我獨自朝着那青山前行,此時芳草萋萋,卻不知何時才能迴歸故鄉。
我流落他鄉,沒想到還能與你相見,彼此悲喜交加,傾訴着心中的思緒。
我就像當年被人猜疑的馬援,因薏苡而遭受無端的嫌隙,黃昏時分,我滿懷愁緒,望着江邊的江籬。
柳樹的翠綠之色迎接着高高隆起的山塢,我穿着用荷葉製成的衣服,在低垂的帷幕中。
水面上雲霧剛剛湧起,暮色中鳥兒遠遠飛來,顯得那樣遲緩。
我已白髮蒼蒼,卻只能看着長劍,空有壯志;不如寄情於滄洲的釣魚生活。
沙洲上的鷗鳥被小吏的舉動驚起,湖面上的月亮慢慢爬上了高高的樹枝。
我的小孩子已經能說吳地的方言,新寫的文章裏滿是如楚辭般的哀怨。
我憐憫你也是如此不得志,而這山川河谷依舊曲折綿延,彷彿在訴說着無盡的滄桑。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