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郴山口至疊石灣野人室中寄張十一

唐代 • 王昌齡

櫧楠無冬春，柯葉連峯稠。
陰壁下蒼黑，煙含清江樓。
景開獨沿曳，響答隨興酬。
旦夕望吾友，如何迅孤舟。
疊沙積爲崗，崩剝雨露幽。
石脈盡橫亙，潛潭何時流。
既見萬古色，頗盡一物由。
永與世人遠，氣還草木收。
盈縮理無餘，今往何必憂。
郴土羣山高，耆老如中州。
孰雲議舛降，豈是娛宦遊。
陰火昔所伏，丹砂將爾謀。
昨臨蘇耽井，復向衡陽求。
同疚來相依，脫身當有籌。
數月乃離居，風湍成阻修。
野人善竹器，童子能溪謳。
寒月波盪漾，羈鴻去悠悠。

譯文：

在郴州山口到疊石灣這一帶，櫧樹和楠木四季常青，它們的枝葉繁茂，連接着連綿的山峯，層層疊疊。山壁的背陰處呈現出蒼黑色，江面上煙霧繚繞，隱隱約約能看到江邊的樓閣。

我獨自沿着這美景漫步，周圍的聲響此起彼伏，彷彿在回應着我的興致，與我相互酬答。我從早到晚都盼望着見到我的好友張十一，可他的小船卻像箭一樣迅速地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聚。

沙灘上的沙子堆積成了山崗，經過雨露的侵蝕，有些地方已經崩塌剝落。石頭的脈絡橫七豎八地延伸着，那深深的水潭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水流過。

我見到了這歷經萬古的景色，也大致明白了世間萬物興衰變化的緣由。我決定永遠遠離世俗之人，讓自己的氣息迴歸到草木之中。

人生的長短自有定數，沒有什麼多餘的道理可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爲眼前的前往而憂慮呢。郴州這片土地羣山高聳，這裏的老人就像中原地區的人一樣質樸醇厚。誰說被貶謫到此是命運的不公呢，這又怎麼能說是來官場遊玩取樂呢。

據說這裏曾經埋藏着地下的陰火，我打算在這裏尋找丹砂。昨天我去了蘇耽井，今天又到衡陽繼續探尋。

我們都懷着同樣的痛苦相互依靠，想要擺脫困境也應該有所籌劃。可才過了幾個月我們就分別居住，湍急的風浪讓我們之間的路途變得艱難又遙遠。

這裏的山野之人擅長製作竹器，當地的孩童也能唱出動聽的溪間歌謠。寒夜中，江水碧波盪漾，失羣的大雁悠悠地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