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縣西郊,攀蘿登峭壁。 行到蘂珠宮,暫喜拋火宅。 羽帔請焚修,霜鍾扣空寂。 山影落中流,波聲吞大澤。 北廂引危檻,工部曾刻石。 辭高謝康樂,吟久驚神魄。 拾遺有書堂,荒榛堆瓦礫。 二賢間世生,垂名空烜赫。 逸足擬追風,祥鸞已𨭝翮。 伊餘誠未學,少被文章役。 興來揮兔毫,欲競雕弧力。 雖稱含香吏,猶是飄蓬客。 薄命值亂離,經年避矛戟。 今來略倚柱,不覺衝暝色。 袁安憂國心,誰憐鬢雙白?
登陳拾遺書檯覽杜工部留題慨然成詠(原署:「前權知尚書刑部郎中牛嶠。」)
譯文:
我從縣城西郊緩緩走出,手攀着藤蘿艱難地登上陡峭的山崖。
一路前行到達了蘂珠宮,一時間滿心歡喜,彷彿暫時擺脫了這塵世的煩惱。
我請道士披上羽衣進行焚香修行,敲響那霜鍾,鐘聲在這空寂的環境中迴盪。
山巒的影子倒映在溪流中央,澎湃的波聲彷彿要吞沒大片的湖澤。
向北邊的廂房走去,扶着高高的欄杆,我看到當年杜甫曾在這裏刻石留題。
他的辭章高雅,就連謝康樂的作品與之相比也稍遜一籌;長久吟誦,不禁讓人神魂震驚。
陳子昂曾有讀書的堂屋,如今卻只剩荒草叢生,堆滿了瓦礫。
這兩位賢才在不同時代誕生,名聲顯赫流傳千古。
他們如駿馬追逐疾風般才華出衆,似祥鸞展翅高飛。
而我實在才疏學淺,年少時就被文章之事所累。
興致一來便揮毫潑墨,想要與他們比拼文采。
雖然我身爲在尚書省任職的官員,卻依舊像飄飛的蓬草般四處漂泊。
命運不濟正值亂世離亂,多年來都在躲避戰亂的鋒芒。
如今我略微倚靠在柱子上,不知不覺間暮色已然籠罩。
我有着像袁安一樣憂國的心意,可又有誰會憐惜我這雙鬢斑白呢?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