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念法華經僧

唐代 • 齊己

念念念兮入惡易，念念念兮入善難。
唸經唸佛能一般，愛河竭處生波瀾。
言公少年真法器，白晝不出夜不睡。
心心緣經口緣字，一室寥寥燈照地。
沈檀卷軸寶函盛，薝蔔香薰水精記。
空山木落古寺閒，松枝鶴眠霜霰幹。
牙根舌根水滴寒，珊瑚搥打紅琅玕。
但恐蓮花七朵一時折，朵朵似君心地白。
又恐天風吹天花，繽紛如雨飄袈裟。
況聞此經甚微妙，百千諸佛真祕要。
靈山說後始傳來，聞者雖多持者少。
更堪誦入陀羅尼，唐音梵音相雜時。
舜弦和雅薰風吹，文王武王弦更悲。
如此爭不遣碧空中有龍來聽，有鬼來聽，亦使人間聞者敬。
見者敬，自然心虛空，性清淨。
此經真體即毘盧，雪嶺白牛君識無。

譯文：

人吶，一個念頭接着一個念頭，陷入惡境是很容易的，而要一個念頭接着一個念頭地走向善道卻是困難重重。其實唸經和唸佛本質上是一樣的，當人沉浸於愛河（塵世慾望）之中時，即便想借唸經來平息，也可能會在愛河看似枯竭之處又泛起波瀾。

我聽聞你這位年輕的僧人，真是佛門的好法器（可造就的人才）。你白天足不出戶，夜晚也不睡覺。滿心都繫着經文，嘴裏念着經文字句，那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孤燈照着地面。

你誦讀的經文寫在珍貴的卷軸上，用沉香、檀香薰過，放在精美的寶函之中保存，還用水晶念珠計數，念珠也被薝蔔花香薰染。

寂靜的深山裏，樹木的葉子紛紛飄落，古老的寺廟顯得格外清閒，松枝上仙鶴安然入眠，霜雪在枝頭漸漸風乾。你誦經時，嘴裏似有寒水般的聲音滴落，彷彿是用珊瑚槌敲打紅琅玕發出的清脆聲響。

我真擔心啊，就像蓮花的七朵花瓣可能會一時折斷一樣，可每一朵都如同你那純淨的內心。又怕那天上的風吹落天花，像繽紛的雨一樣飄落在你的袈裟之上。

況且聽聞這部《法華經》十分微妙，它可是百千諸佛的真正祕要法門。自當年在靈山說法後才流傳到世間，聽聞的人雖然衆多，但真正能持守踐行的人卻很少。

更值得稱讚的是，你誦經時還融入了陀羅尼咒，唐音和梵音相互交織。那聲音就如同舜帝彈奏的絃樂般和諧優雅，似和煦的春風吹拂；又好似文王、武王彈奏的絃樂，帶着一種深沉的悲憫。

這般精妙的誦經聲，怎能不引得碧空中的神龍前來聆聽、鬼魅前來聆聽呢？也能讓世間聽聞的人都心生敬意。

見到你、聽聞你誦經的人都心生敬意，自然就能讓內心變得虛空，性情變得清淨。這部《法華經》的真正本體其實就是毘盧遮那佛（法身佛），那雪嶺白牛的深意你可領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