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詩 練瀆

唐代 • 皮日休

吳王厭得國，所玩終不足。
一上姑蘇臺，猶自嫌侷促。
艅艎六宮鬧，艨衝後軍肅。
一陣水麝風，空中蕩平淥。
鳥困避錦帆，龍跧防鐵軸。
流蘇惹煙浪，羽葆飄巖谷。
靈境太蹂踐，因茲塞林屋。
空闊嫌太湖，崎嶇開練瀆。
三尋齾石齒，數里穿山腹。
底靜似金膏，礫碎如丹粟。
波殿鄭妲醉，蟾閣西施宿。
幾轉含煙舟，一唱來雲曲。
不知闌楯上，夜有越人鏃。
君王掩面死，嬪御不敢哭。
豔魄逐波濤，荒宮養麋鹿。
國破溝亦淺，代變草空綠。
白鳥都不知，朝眠還暮浴。

譯文：

吳王滿足於得到了國家，可他的玩樂之心卻始終無法滿足。登上了姑蘇臺，他還嫌地方狹窄侷促。

那華麗的艅艎大船裏，六宮的妃嬪喧鬧嬉戲；戰船艨衝之後，軍隊整齊肅穆。一陣帶着水麝香氣的風，在平靜碧綠的水面上飄蕩。

鳥兒睏乏，紛紛躲避那錦緞做的船帆；蛟龍蜷縮起來，防備着船的鐵軸。船的流蘇裝飾招惹起煙浪，羽葆旗幟在巖谷間飄揚。

這美好的靈秀之地被肆意踐踏，因此堵塞了林屋洞。吳王嫌太湖空曠不夠用，又在崎嶇之地開鑿練瀆。

練瀆的石壁像猛獸的牙齒般有三尋高，水道穿山數里。練瀆的水底平靜得如同金膏，水底的碎石像紅色的粟米。

在那如波浪般的宮殿裏，鄭妲喝得酩酊大醉；在如蟾宮般的樓閣中，西施安然入眠。

幾艘小船在含煙的水面上轉來轉去，還唱起了悠揚如雲的歌曲。

卻不知在宮殿的欄杆上，夜晚已經有越國的箭矢瞄準。

君王最終掩面死去，嬪妃們都不敢哭泣。那些豔麗的魂魄隨着波濤消散，荒廢的宮殿裏養起了麋鹿。

國家破滅了，練瀆的溝渠也變淺了；朝代更替，只有荒草徒然地綠着。

那些白鳥全然不知這些變故，依舊早上睡覺，傍晚在水中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