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發道中贈王司馬兼寄諸公

唐代 • 張九齡

昔歲嘗陳力，中年退屏居。
承顏方弄鳥，放性或觀魚。
曾是安疵拙，誠非議卷舒。
林園事益簡，煙月賞恆餘。
不意棲愚谷，無階奉詔書。
湛恩均大造，弱植愧空虛。
肅命趨仙闕，僑裝撫傳車。
念行開祖帳，憐別降題輿。
誰謂風期許，叨延禮數殊。
義沾投分末，情及解攜初。
追餞扶江介，光輝燭里閭。
子云應寂寞，公叔爲吹噓。
景物春來異，音容日向疏。
川原行稍穩，鐘鼓聽猶徐。
林隔王公輿，雲迷班氏廬。
戀親唯委咽，思德更躊躇。
徇義當由此，懷安乃闕如。
願酬明主惠，行矣豈徒歟。

譯文：

早年我曾盡力爲國效力，到了中年便退隱閒居。
在父母面前承歡，逗弄鳥兒；放任心性，悠然觀魚。
我本安於自己的愚笨與瑕疵，實在不是有意隱退或出仕。
林園中的事務日益簡單，閒暇時觀賞煙霞月色。
沒想到我隱居在這愚谷之地，沒有機會奉接詔書。
皇帝的深恩如同天地造化，我這淺薄之人慚愧自己的才德空虛。
恭敬地領受命令前往朝廷，穿上行裝坐上驛車。
想到即將遠行，朋友們爲我設宴餞行，還屈尊前來送別。
誰能料到有這樣的禮遇，我實在是愧受如此特殊的禮數。
情誼深厚到了這般程度，在分別之初就充滿了不捨。
大家追到江邊爲我餞行，這份榮耀照亮了鄉里。
我就像揚雄一樣可能會感到寂寞，幸得像公叔座那樣的人替我美言。
春天來了，景物有了不同，與諸位的音容也將日漸疏遠。
船在川原中行駛漸趨平穩，鐘聲鼓聲聽起來還很舒緩。
樹林阻隔了王公的車駕，雲霧遮住了班氏的廬舍。
眷戀親人，我只能暗自哽咽；思念恩德，更讓我徘徊猶豫。
我應當爲了道義而前行，若只圖安逸那就有失本分。
我願報答明主的恩惠，此去怎能只是走走過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