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三十韻

繡嶺明珠殿,層巒下繚牆。 仰窺丹檻影,猶想赭袍光。 昔帝登封后,中原自古強。 一千年際會,三萬裏農桑。 几席延堯舜,軒墀接禹湯。 雷霆馳號令,星斗煥文章。 釣築乘時用,芝蘭在處芳。 北扉閒木索,南面富循良。 至道思玄圃,平居厭未央。 鉤陳裹巖谷,文陛壓青蒼。 歌吹千秋節,樓臺八月涼。 神仙高縹緲,環珮碎丁當。 泉暖涵窗鏡,雲嬌惹粉囊。 嫩嵐滋翠葆,清渭照紅妝。 帖泰生靈壽,歡娛歲序長。 月聞仙曲調,霓作舞衣裳。 雨露偏金穴,乾坤入醉鄉。 玩兵師漢武,回手倒干將。 鯨鬣掀東海,胡牙揭上陽。 喧呼馬嵬血,零落羽林槍。 傾國留無路,還魂怨有香。 蜀峯橫慘澹,秦樹遠微茫。 鼎重山難轉,天扶業更昌。 望賢餘故老,花萼舊池塘。 往事人誰問,幽襟淚獨傷。 碧檐斜送日,殷葉半凋霜。 迸水傾瑤砌,疏風罅玉房。 塵埃羯鼓索,片段荔枝筐。 鳥啄摧寒木,蝸涎蠹畫梁。 孤煙知客恨,遙起泰陵傍。

譯文:

在那繡嶺之上有明珠殿,重重山巒環繞着宮牆。我抬頭仰望宮殿紅色欄杆的影子,彷彿還能想見當年皇帝身着赭袍的光輝。 昔日皇帝封禪之後,中原自古以來就強大無比。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三萬裏的土地上農桑興盛。皇帝的座席旁彷彿能延請堯舜那樣的賢君,宮殿的臺階旁似可接上禹湯般的聖主。朝廷的號令如雷霆般迅速傳達,頒佈的文章似星斗般光彩照人。像姜太公、傅說那樣的賢才都能適時得到任用,品德高尚的人如芝蘭般處處散發着芬芳。宮廷北門閒置着刑具,朝南的皇位之下多是奉公守法的良臣。 皇帝心懷至道,嚮往那神仙居住的玄圃,日常居住都嫌棄未央宮不夠好。皇宮的侍衛如鉤陳星般環繞着周圍的巖谷,宮殿的臺階高聳,彷彿要壓在青山之上。千秋節時歌聲樂聲不斷,八月裏樓臺一片清涼。宮中的女子如神仙般高逸縹緲,身上的環珮叮叮作響。溫泉水暖,映照在窗戶的鏡子裏,雲朵嬌美,好似撩動着美人的粉囊。輕柔的山嵐滋潤着翠綠的樹木,清澈的渭水映照着美人的紅妝。天下太平,百姓長壽,人們歡樂的時光漫長。夜晚能聽到仙樂的曲調,舞女們身着如霓虹般美麗的衣裳。皇帝的恩澤偏向了權貴之家,整個天下都彷彿陷入了醉生夢死的境地。 皇帝像漢武帝一樣窮兵黷武,最終卻自食惡果。安祿山等人如東海中掀起波濤的兇猛野獸,叛軍的鋒芒直逼上陽宮。馬嵬坡前一片喧囂呼喊,楊貴妃血濺當場,羽林軍的長槍也紛紛散落。美人傾國卻無路可逃,即便想還魂也只能空留怨恨。蜀地的山峯橫在那裏,一片慘淡景象,秦地的樹木在遠方顯得那麼模糊渺茫。國家命運沉重如山難以扭轉,好在上天扶持,大唐的基業才得以繼續昌盛。 望賢宮裏還有一些故老,花萼樓邊依舊是舊時的池塘。過去的事情有誰還會過問呢?我獨自傷感,心中滿是憂愁,淚水忍不住流淌。碧綠的屋檐斜斜地送走夕陽,殷紅的樹葉在霜雪中大半凋零。迸濺的泉水衝倒了玉石臺階,稀疏的風兒從房屋的縫隙中吹過。塵埃佈滿了羯鼓的鼓索,只剩下一些破碎的荔枝筐。鳥兒啄食着寒樹,蝸牛的涎液腐蝕着畫梁。一縷孤煙似乎知曉我的哀愁,遠遠地從泰陵旁升起。
關於作者
唐代杜牧

杜牧(公元803-約852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漢族,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唐代詩人。杜牧人稱“小杜”,以別於杜甫。與李商隱並稱“小李杜”。因晚年居長安南樊川別墅,故後世稱“杜樊川”,著有《樊川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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