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十章 四

唐代 • 元稹

有酒有酒兮黯兮溟，仰天大呼兮。
天漫漫兮高兮青，高兮漫兮吾孰知天否與靈。
取人之仰者，無乃在乎昭昭乎曰與夫日星。
何三光之竝照兮，奄雲雨之冥冥。
幽妖倏忽兮水怪族形，黿鼉岸走兮海若鬬鯨。
河潰潰兮愈濁，濟翻翻兮不寧。
蛇噴雲而出穴，虎嘯風兮屢鳴。
污高巢而鳳去兮，溺厚地而芝蘭以之不生。
葵心傾兮何向，松影直而孰明。
人懼愁兮戴榮，天寂默兮無聲。
嗚呼！天在雲之上兮，人在雲之下兮。
又安能決雲而上徵，嗚呼。
既上徵之不可兮，我奈何兮杯復傾。

譯文：

有酒啊有酒，可這世間卻昏暗陰沉。我仰望着天空大聲呼喊。
那天空遼闊無際，高高在上，一片青蒼。如此高遠又浩渺啊，我怎能知曉這天是否有靈？
人們所敬仰的，難道不正是那明亮閃耀的太陽和星辰嗎？
爲什麼日、月、星三光一同照耀，卻仍會有烏雲驟起、雨幕沉沉的昏暗時刻？
幽暗的妖怪神出鬼沒，水中的怪物形態各異。大鱉和鱷魚在岸邊奔走，海神與鯨魚相互爭鬥。
河水氾濫，越來越渾濁；濟水波濤翻滾，不得安寧。
毒蛇噴吐着雲霧爬出洞穴，猛虎在狂風中聲聲怒吼。
污穢玷污了高枝上鳳凰的巢穴，鳳凰只好離去；大地被水淹沒，芝蘭也無法生長。
葵花傾心向陽，可如今該朝向何方？松樹影子筆直，可又有誰能辨清？
人們滿心恐懼憂愁，卻還戴着榮耀的表象，而天空寂靜無聲，彷彿毫無回應。
唉！天在雲層之上，人在雲層之下。
又怎麼能夠衝破雲層向上飛昇呢，唉。
既然無法向上飛昇，我又該怎麼辦呢？只能再次將酒杯斟滿，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