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沖天氣,都無處世才。 未容榮路穩,先踏禍機開。 分久沉荊掾,慚經廁柏臺。 理推愁易惑,鄉思病難裁。 夜伴吳牛喘,春驚朔雁回。 北人腸斷送,西日眼穿頹。 唯望魂歸去,那知詔下來。 涸魚千丈水,僵燕一聲雷。 幽匣提清鏡,衰顏拂故埃。 夢雲期紫閣,厭雨別黃梅。 親戚迎時到,班行見處陪。 文工猶畏忌,朝士絕嫌猜。 新識蓬山傑,深交翰苑材。 連投珠作貫,獨和玉成堆。 劇敵徒相軋,羸師亦自媒。 磨礱刮骨刃,翻擲委心灰。 恐被神明哭,憂爲造化災。 私調破葉箭,定飲搴旗杯。 金寶潛砂礫,芝蘭似草萊。 憑君毫髮鑑,莫遣翳莓苔。
酬盧祕書
譯文:
我偶爾會有沖天的豪情壯志,卻完全沒有在這世間立足處世的才能。
還沒能讓仕途平穩順利,就已經踏入了災禍的機關。
長久以來我被貶謫到荊州做小官,慚愧自己曾任職於御史臺。
道理雖然明白,可憂愁卻容易讓人困惑,思鄉之情湧起,這病痛般的愁緒難以抑制。
夜晚,我如同吳地的牛一樣喘着粗氣;春天裏,又被北歸的大雁驚起思緒。
我這北方人肝腸寸斷,望着西沉的落日,眼睛都要望穿了。
只盼望魂魄能回到故鄉,哪知道朝廷的詔書竟然下來了。
我就像乾涸的魚又得到千丈深的水,像僵死的燕子聽到一聲驚雷般獲得生機。
我從幽深的匣子中取出清亮的鏡子,拂去臉上舊日的塵埃。
夢裏期待着能到紫閣任職,厭煩了黃梅時節的雨而與它作別。
親戚們得知消息都前來迎接,同僚們也在相見之處相陪。
我文章寫得好卻還是曾遭人忌憚,如今朝中官員已不再對我猜疑。
我結識了蓬山的傑出人物,與翰苑的賢才們深交。
我們相互投贈詩文,如珍珠成串;我獨自唱和的作品堆積如山。
強勁的對手相互傾軋,我這弱小之師也自己尋求機會。
曾磨礪出刮骨的利刃,卻又被輕易拋棄,心也如死灰一般。
我害怕會讓神明哭泣,擔憂成爲造化的災禍。
我暗自調好破葉之箭,下定決心要贏得奪旗之勝。
金子和寶物被掩埋在砂礫之中,芝蘭就像雜草一樣不被重視。
請您憑藉敏銳的洞察力,不要讓它們被莓苔遮蔽啊。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