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嶺

唐代 • 元稹

崔嵬分水嶺，高下與雲平。
上有分流水，東西隨勢傾。
朝同一源出，暮隔千里情。
風雨各自異，波瀾相背驚。
勢高競奔注，勢曲已回縈。
偶值當途石，蹙縮又縱橫。
有時遭孔穴，變作嗚咽聲。
褊淺無所用，奔波奚所營。
團團井中水，不復東西征。
上應美人意，中涵孤月明。
旋風四面起，並深波不生。
堅冰一時合，井深凍不成。
終年汲引絕，不耗復不盈。
五月金石鑠，既寒亦既清。
易時不易性，改邑不改名。
定如拱北極，瑩若燒玉英。
君門客如水，日夜隨勢行。
君看守心者，井水爲君盟。

譯文：

那巍峨高聳的分水嶺啊，山的高低彷彿與雲彩平齊。

分水嶺上有分開流淌的溪水，它們隨着地勢的不同，分別向東和向西傾流而去。

清晨的時候，這些溪水還從同一個源頭流出，到了傍晚，它們就相隔千里，彷彿有着截然不同的情感。

它們各自經歷着不同的風雨，掀起的波瀾也背道而馳，讓人感到驚異。

水流遇到地勢高的地方，就競相奔騰流瀉；遇到地勢曲折之處，就迂迴縈繞。

偶爾碰到擋在路中間的石頭，水流就會被擠壓收縮，然後又縱橫四溢。

有時候水流遇到洞穴，就會發出嗚咽的聲響。

這些溪水既淺又窄，沒什麼大的用處，卻還四處奔波，到底在謀求什麼呢？

再看看那圓滾滾的井中之水，不再像溪水那樣向東或向西奔流。

它向上應和着美人的心意，中間還涵映着孤獨的明月。

即便西面颳起旋風，因爲井深，水面也不會生起波瀾。

即便一時堅冰合凍，因爲井深，也不會被凍結。

一年到頭都沒有人來汲水，它既不會減少也不會增多。

五月的時候，金石都要被熔化，可井水依舊寒冷又清澈。

不管時間如何變化，它的本性不會改變；就算城邑改了名字，它的名字也不會更改。

它就像堅定地拱衛着北極星一樣穩定，又像那燃燒着的玉英般晶瑩。

君王的門庭前，賓客就像那溪水一樣，日夜隨着形勢的變化而行動。

您且看看那些堅守本心的人，這井水就可以爲他們的操守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