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古四首 三

唐代 • 盧仝

古來不患寡，所患患不均。
單醪投長河，三軍盡沈淪。
今人異古人，結托唯親賓。
毀坼維鵲巢，不行鳲鳩仁。
鄙恡不識分，有心佔陽春。
鸞鶴日已疎，燕雀日已親。
小物無大志，安測棲松筠。
恩眷多棄故，物情尚逐新。
瓦礫暫拂拭，光掩連城珍。
脣吻恣談鑠，黃金同灰塵。
蘇秦北遊趙，張祿西入秦。
既變嫂叔節，仍擯華陽君。
萬世金石交，一餉如浮雲。
骨肉且不顧，何況長羈貧。

譯文：

自古以來，人們不擔憂財物少，所擔憂的是分配不均勻。就像把單缸美酒倒進長河裏，全軍將士都難以真正品嚐到酒的滋味，那也就等同於白白浪費了。

如今的人跟古人不一樣了，他們結交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親戚和賓客。他們破壞喜鵲的巢穴，卻沒有像布穀鳥那樣善良仁愛的品德。那些人狹隘吝嗇，不懂得本分，心裏只想着獨佔美好的事物。

像鸞鶴這樣高潔的鳥兒，和他們的關係日益疏遠；而燕雀這類凡俗的鳥，卻和他們越來越親近。小人物沒有遠大的志向，怎麼能揣測像棲息在松竹間的鸞鶴那樣的高遠追求呢？

君王的恩寵大多會拋棄舊人，世態人情向來喜歡追逐新歡。那瓦礫稍微擦拭一下，它的光芒彷彿都能掩蓋價值連城的珍寶。人們隨意地高談闊論，能把黃金說得如同灰塵一般不值錢。

蘇秦北上到趙國遊說，張祿西行進入秦國求仕。他們發跡之後，對待嫂子的態度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還把華陽君都給排斥了。曾經說要結成萬世不變的金石之交，可轉眼間就像浮雲一樣飄散了。

連骨肉親情他們都可以不顧，更何況是長久漂泊又貧困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