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裴處士應制舉詩

唐代 • 劉禹錫

裴生久在風塵裏，氣勁言高少知己。
注書曾學鄭司農，歷國多於孔夫子。
往年訪我到連州，無窮絕境終日遊。
登山雨中試蠟屐，入洞夏裏披貂裘。
白帝城邊又相遇，斂翼三年不飛去。
忽然結束如秋蓬，自稱對策明光宮。
人言策中說何事，掉頭不答看飛鴻。
彤庭翠松迎曉日，鳳銜金榜雲間出。
中貴腰鞭立傾酒，宰臣委佩觀搖筆。
古稱射策如彎弧，一發偶中何時無。
由來草澤無忌諱，努力滿挽當亨衢。
憶得當年識君處，嘉禾驛後聯牆住。
垂鉤釣得王餘魚，踏芳共登蘇小墓。
此事今同夢想間，相看一笑且開顏。
老大希逢舊鄰里，爲君扶病到方山。

譯文：

裴先生長久地置身於塵世之中，他氣概剛勁、言辭高邁，很少能遇到知己。他註釋書籍曾師從東漢的鄭司農（鄭衆），學識淵博；遊歷過的國家比孔夫子還要多，見多識廣。

往年他到連州來拜訪我，我們一同在那無盡的絕境美景中整日遊玩。在雨中登山時，他腳蹬蠟屐；夏日進洞時，他身披貂裘。

後來在白帝城邊我們又相遇了，那時他像收起翅膀的鳥兒，蟄伏了三年沒有展翅高飛。忽然有一天，他收拾行裝，像秋天被風吹起的蓬草一般，自稱要到明光宮去參加對策考試。
別人問他策文中說了些什麼事，他只是掉過頭去不回答，眼睛望着天空中的飛鴻。

皇宮中翠綠的松樹迎着清晨的太陽，鳳凰銜着金榜從雲間出現。宮中的顯貴腰間掛着馬鞭，站立着爲考生們傾酒；宰相們解下玉佩，饒有興致地觀看考生們揮筆答題。
古人說參加射策考試就如同彎弓射箭，偶然射中一次又有什麼稀奇。自古以來，出身草澤的人說話沒有那麼多忌諱，你要努力像拉滿弓一樣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去踏上那亨通的仕途。

我還記得當年和你相識的地方，在嘉禾驛後面，我們的住處相鄰。我們一起垂釣，釣到了王餘魚；一同踏着芬芳的花草，登上了蘇小小的墳墓。
這些事情如今就像在夢中一樣，我們彼此相看，微微一笑，暫且開心一下吧。我年紀大了，很少能碰到舊日的鄰里，我會拖着病體陪你到方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