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娘家本阊门西,门前绿水环金隄。 有时妆成好天气,走上臯桥折花戏。 风流太守韦尚书,路傍忽见停隼旟。 斗量明珠鸟传意,绀幰迎入专城居。 长鬟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 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 从郎西入帝城中,贵游簪组香帘栊。 低鬟缓视抱明月,纤指破拔生胡风。 繁华一旦有消歇,题剑无光履声绝。 洛阳旧宅生草莱,杜陵萧萧松柏哀。 妆奁虫网厚如茧,博山炉侧倾寒灰。 蕲州刺史张公子,白马新到铜驼里。 自言买笑掷黄金,月堕云中从此始。 安知𫛳鸟座隅飞,寂寞旅魂招不归。 秦嘉镜有前时结,韩寿香销故箧衣。 山城少人江水碧,断鴈哀猨风雨夕。 朱弦已绝为知音,云鬓未秋私自惜。 举目风烟非旧时,梦寻归路乡多参差。 如何将此千行泪,更洒湘江斑竹枝。
泰娘歌
譯文:
泰娘家原本住在阊门西边,家门前碧绿的河水环绕着金色的堤坝。
有时候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她精心梳妆打扮一番,走上臯桥去折花嬉戏。
风流的太守韦尚书,在路边偶然看到了她,立刻停下了绘有隼鸟的旗帜的车马。
他用斗来量取明珠,派使者去传达心意,用绀色的车帷把泰娘迎进了他治理的城中府邸。
泰娘长长的发髻像云朵一样蓬松,衣服像雾一样轻柔,锦缎的垫子和丝罗的席子承接她轻盈的脚步。
她在水榭中春日里学习像惊鸿一样优美的舞蹈,在兰堂的暮色中为尊贵的客人歌唱。
她跟随韦尚书西入京城,置身于达官贵人之中,那些簪缨贵族在香帘栊后欣赏她的表演。
她低垂着发髻,缓缓地注视,怀中抱琴,纤细的手指拨弦,奏出带有胡地风格的曲调。
然而繁华总有消逝的时候,韦尚书去世了,题剑失去了光彩,他的脚步声也再也听不到了。
洛阳的旧宅长满了荒草,杜陵的松柏在风中发出萧萧的哀声。
她的妆奁上结满了像茧一样厚的蜘蛛网,博山炉旁倾倒着寒冷的灰烬。
蕲州刺史张公子,骑着白马刚来到铜驼里。
他自称不惜用黄金来买取欢娱,泰娘从此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谁能料到灾祸会突然降临,就像𫛳鸟飞落在座隅一样,泰娘寂寞的旅魂一去不回。
就像秦嘉的镜子还留着从前的情结,韩寿的香囊在旧衣箱里香气已消散。
山城人少,江水碧绿,在风雨交加的傍晚,只有失群的大雁和哀啼的猿猴的声音。
朱弦已断,因为知音已去,她如云的鬓发还未变白,却暗自怜惜自己的命运。
抬眼望去,周围的风烟已不是旧时的模样,梦中寻找归乡的路,故乡的景象却总是模糊不清。
怎么能让这千行的泪水,再洒落在湘江的斑竹枝上呢。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