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耕田行

唐代 • 戴叔倫

乳燕入巢筍成竹，誰家二女種新谷。
無人無牛不及犁，持刀斫地翻作泥。
自言家貧母年老，長兄從軍未娶嫂。
去年災疫牛囤空，截絹買刀都市中。
頭巾掩面畏人識，以刀代牛誰與同。
姊妹相攜心正苦，不見路人唯見土。
疏通畦隴防亂苗，整頓溝塍待時雨。
日正南岡下餉歸，可憐朝雉擾驚飛。
東鄰西舍花發盡，共惜餘芳淚滿衣。

譯文：

春天來了，小燕子飛進了巢穴，竹筍也都長成了竹子。不知是哪家的兩個姑娘，正在田裏播種新谷。
她們家裏既沒有勞動力，也沒有耕牛，沒辦法用犁耕地，只能手持長刀用力砍地，把土地翻成泥。
兩個姑娘自己說，家裏十分貧窮，母親年紀也大了，大哥去從軍打仗，到現在還沒娶嫂子。
去年鬧災疫，家裏養的牛都死光了，只好剪下絹布，到城裏去換了這把長刀。
她們用頭巾遮住臉，害怕被別人認出來，用刀代替牛耕地，這世上又有誰和她們情況相同呢？
姐妹倆相互攙扶着，心裏滿是苦楚，眼中看不見路過的人，只看得見眼前的土地。
她們仔細地疏通田埂間的小道，防止禾苗長得雜亂，又認真地修整田邊的小堤，等待着及時雨的到來。
太陽到了正南方，她們纔回家喫午飯，驚起了那可憐的山雞四處亂飛。
東邊和西邊鄰居家的花都凋謝完了，姐妹倆一同憐惜這殘餘的芬芳，傷心的淚水打溼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