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闐鍾歌送靈徹上人歸越

唐代 • 竇庠

海中有國傾神功，烹金化成九乳鍾。
精氣激射聲衝瀜，護持海底諸魚龍。
聲有感，神無方，連天雲水無津樑。
不知飛在靈嘉寺，一國之人皆若狂。
東南之美天下傳，環文萬象無雕鐫。
有靈飛動不敢懸，鎖在危樓五百年。
有時清秋日正中，繁霜滿地天無風。
一聲洞徹八音盡，萬籟悄然星漢空。
徒言凡質千鈞重，一夫之力能振動。
大鳴小鳴須在君，不擊不考終不聞。
高僧訪古稽山曲，終日當之言不足。
手提文鋒百鍊成，恐刜此鍾無一聲。

譯文：

在那遙遠的大海之中，有一個國家傾盡神奇的功力，熔鍊黃金鑄就了一口九乳鍾。這鐘蘊含着天地精氣，激盪出的聲音宏大而澎湃，彷彿能衝開一切阻礙，它還能護佑海底的衆多魚龍。

鐘聲富有靈性，能引發感應，而它的神奇力量難以捉摸、變化無窮。那連着天際的雲和水，茫茫一片，沒有渡口橋樑可通。誰也不知道這鐘後來飛到了靈嘉寺，一時間，全國的人都爲之瘋狂。

這鐘來自東南地區，那裏的美景和寶物天下聞名。鐘身上環繞的紋理和呈現出的萬千氣象，都是自然天成，沒有經過絲毫雕琢。它似乎帶着靈性，靈動飛揚，人們都不敢輕易將它懸掛起來，就這樣把它鎖在高樓之上長達五百年。

有時候，在秋高氣爽、日頭正當中的時候，濃霜鋪滿大地，天空中沒有一絲風。這時敲響這口鐘，一聲鐘響能讓所有的聲音都黯然失色，萬籟俱寂，彷彿連星河都變得空曠了。

人們只說這鐘是平凡的質地，重達千鈞，但其實一個人的力量就能讓它振動發聲。鍾能發出大鳴或小鳴的聲音，全在於敲擊它的人，如果不敲擊、不叩響，它終究不會發出聲響。

有一位高僧到稽山的深處尋訪古蹟，一整天都在談論這口鐘，卻還是覺得說得不夠。這位高僧手中握着如百鍊而成的鋒利文筆，我卻擔心他即便想要“敲擊”這口鐘（以文字描繪），也難以讓它發出能被人完全感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