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居秋懷寄陽翟陸贊府封丘高少府

唐代 • 賈至

今日霖雨霽，颯然高館涼。
秋風吹二毛，烈士加慨慷。
憶昔皇運初，衆賓俱龍驤。
解巾佐幕府，脫劍升明堂。
鬱郁被慶雲，昭昭翼太陽。
鯨魚縱大壑，鸑鷟鳴高岡。
信矣草創時，泰階速賢良。
一言頓遭逢，片善蒙恩光。
我生屬聖明，感激竊自彊。
崎嶇郡邑權，連騫翰墨場。
天朝富英髦，多士如珪璋。
盛才溢下位，蹇步徒猖狂。
閉門對羣書，几案在我旁。
枕蓆相遠遊，聊欲浮滄浪。
八月白露降，玄蟬號枯桑。
艤舟臨清川，迢遞愁思長。
我有同懷友，各在天一方。
離披不相見，浩蕩隔兩鄉。
平生霞外期，宿昔共行藏。
豈無蓬萊樹，歲晏空蒼蒼。

譯文：

如今連綿的陰雨已經停止，涼爽的風在高大的館舍間颯颯作響。秋風輕輕吹拂着我花白的頭髮，胸懷壯志的人更增添了慷慨之情。

回憶往昔大唐國運剛剛興起的時候，衆多賓客都像駿馬一樣意氣昂揚。大家解開頭巾，輔佐幕府，放下佩劍，登上朝堂。那時，大家的身邊彷彿都籠罩着祥瑞的彩雲，如同在明亮的太陽旁閃耀。就像鯨魚在大海中自由馳騁，鸑鷟在高岡上歡快鳴叫。確實啊，在國家草創的時期，朝廷迅速選拔賢良之士。只要能說出一句有價值的話，稍有一點長處就能蒙受皇上的恩寵榮光。

我生逢聖明之世，心懷感激，暗自勉勵自己奮發圖強。我曾在郡縣的官位上歷經坎坷，也在文壇上奮力前行。朝廷裏賢才衆多，他們就像美玉一樣光彩照人。很多有才華的人屈居下位，而我也步履艱難，白白地空有一腔豪情。

我只好閉門靜對羣書，几案就擺在我的身旁。我枕着席子，彷彿能到遠方遊歷，還想着去滄浪之水間泛舟。八月裏白露降臨，秋蟬在枯萎的桑樹上哀號。我把船停靠在清澈的河邊，那悠長的愁緒也隨之蔓延開來。

我有一羣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各自遠在天的另一方。我們分散各地不能相見，相隔遙遠，彷彿被浩浩蕩蕩的山河分隔在兩個不同的地方。我們平生都有遠離塵世的期許，從前也曾一同謀劃出處進退。難道世間沒有像蓬萊仙樹那樣美好的地方嗎？只是到了年末，一切都顯得那麼空蕩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