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荊南述懷三十韻

昔承推獎分,愧匪挺生材。 遲暮宮臣忝,艱危袞職陪。 揚鑣隨日馭,折檻出雲臺。 罪戾寬猶活,干戈塞未開。 星霜玄鳥變,身世白駒催。 伏枕因超忽,扁舟任往來。 九鑽巴噀火,三蟄楚祠雷。 望帝傳應實,昭王問不回。 蛟螭深作橫,豺虎亂雄猜。 素業行已矣,浮名安在哉。 琴烏曲怨憤,庭鶴舞摧頹。 秋雨漫湘水,陰風過嶺梅。 苦搖求食尾,常曝報恩腮。 結舌防讒柄,探腸有禍胎。 蒼茫步兵哭,展轉仲宣哀。 飢籍家家米,愁徵處處杯。 休爲貧士嘆,任受衆人咍。 得喪初難識,榮枯劃易該。 差池分組冕,合沓起蒿萊。 不必伊周地,皆知屈宋才。 漢庭和異域,晉史坼中臺。 霸業尋常體,忠臣忌諱災。 羣公紛戮力,聖慮窅裴回。 數見銘鐘鼎,真宜法斗魁。 願聞鋒鏑鑄,莫使棟樑摧。 盤石圭多翦,凶門轂少推。 垂旒資穆穆,祝網但恢恢。 赤雀翻然至,黃龍詎假媒。 賢非夢傅野,隱類鑿顏坯。 自古江湖客,冥心若死灰。

譯文:

當年承蒙您的推許讚賞,我慚愧自己並非出衆的人才。 到了暮年我愧居宮臣之位,在艱難危急之時陪侍在君王左右。 我曾像駿馬揚鑣追隨日車前行,也有過像朱雲折檻那樣的直言之舉。 我的罪過得到寬宥才得以存活,然而戰亂卻仍未平息。 時光流轉,像玄鳥隨季節變換,人生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逝。 我臥病在牀,思緒恍惚,只能任由小船隨意往來。 我多次經歷巴地如噴火般的酷熱,也感受過楚地祠廟震耳的驚雷。 望帝化鵑的傳說或許是真的,昭王南征卻一去不回。 蛟龍在深淵橫行霸道,豺虎在世間肆意猜疑爭鬥。 我平生的學業和事業已經結束,那虛幻的名聲又在哪裏呢? 琴上烏鳥的啼鳴聲充滿怨憤,庭院裏的仙鶴起舞也顯得萎靡不振。 秋雨瀰漫在湘水之上,陰風拂過嶺上的梅花。 我像那搖尾求食的動物,又似常曬太陽報恩的魚,處境艱難。 我不敢多言以防被人抓住進讒的把柄,心中憂慮卻又怕招來災禍。 我像阮籍那樣在蒼茫中痛哭,又似王粲般哀愁輾轉難眠。 飢餓時靠各家施捨的米來度日,憂愁時靠各處的酒來消解。 別再爲我這個貧士嘆息,就任衆人來嘲笑吧。 得失起初難以分辨,榮枯的變化卻容易明白。 官員們地位高低不同,出身卑微者也能紛紛崛起。 不必身處伊尹、周公那樣的高位,人們也都知道我有屈原、宋玉般的才華。 漢朝曾與異域和親,晉史中有中臺星分裂的記載。 成就霸業本是尋常之事,忠臣卻總是忌諱災禍。 各位大臣都奮力爲國效力,聖上的思慮卻深邃難測。 多次看到功臣的名字銘刻在鐘鼎之上,真應該以北斗爲法則。 我希望能將兵器熔鑄,不要再讓國家的棟樑之才受到摧折。 如同磐石般的諸侯被削減,出征的軍門也很少有人推動。 君王需要莊重肅穆,刑法應該寬大仁厚。 吉祥的赤雀會突然降臨,黃龍出現也無需藉助媒介。 賢才並非像傅說那樣因夢而被任用,隱居者倒像顏闔那樣被人強行徵召。 自古以來的江湖遊子,都心如死灰般寂靜。
關於作者
唐代杜甫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號少陵野老,世稱“杜工部”、“杜少陵”等,漢族,河南府鞏縣(今河南省鞏義市)人,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被世人尊爲“詩聖”,其詩被稱爲“詩史”。杜甫與李白合稱“李杜”,爲了跟另外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別開來,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他憂國憂民,人格高尚,他的約1400餘首詩被保留了下來,詩藝精湛,在中國古典詩歌中備受推崇,影響深遠。759-766年間曾居成都,後世有杜甫草堂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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