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柏

唐代 • 杜甫

有柏生崇岡，童童狀車蓋。
偃蹙龍虎姿，主當風雲會。
神明依正直，故老多再拜。
豈知千年根，中路顏色壞。
出非不得地，蟠據亦高大。
歲寒忽無憑，日夜柯葉改。
丹鳳領九雛，哀鳴翔其外。
鴟鴞志意滿，養子穿穴內。
客從何鄉來，佇立久籲怪。
靜求元精理，浩蕩難倚賴。

譯文：

在那高高的山岡之上，生長着一棵柏樹，它枝葉茂密，形狀如同車蓋一般。它那枝幹彎曲盤繞，有着龍虎般的姿態，好似正等着風雲際會，大展身手。

由於它的正直，彷彿有神靈依附其上，當地的老人們見了常常會恭敬地再三下拜。誰能料到，這有着千年根基的柏樹，半道上卻失去了往日的生機，顏色變得衰敗。

它生長的地方並非不好，根系盤踞得也很龐大，樹幹也十分高大。然而，到了寒冷的時節，它卻忽然失去了依靠，日日夜夜，枝葉都在不斷地凋零、改變。

丹鳳帶着九隻幼鳥，在這棵柏樹上空悲哀地鳴叫着盤旋。而那些鴟鴞卻得意洋洋，它們在柏樹的洞穴裏養育着自己的幼崽。

有客人從遠方趕來，他停下腳步，久久地佇立着，不禁發出一聲聲驚歎和感慨。靜靜地思索這其中的道理，只覺得世事浩瀚，難以捉摸、難以依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