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和歌辭 白頭吟二首 二

唐代 • 李白

錦水東流碧，波盪雙鴛鴦。
雄巢漢宮樹，雌弄秦草芳。
相如去蜀謁武帝，赤車駟馬生輝光。
一朝再覽大人作，萬乘忽欲凌雲翔。
聞道阿嬌失恩寵，千金買賦要君王。
相如不憶貧賤日，官高金多聘私室。
茂陵姝子皆見求，文君歡愛徒此畢。
淚如雙泉水，行墮紫羅襟。
五起雞三唱，清晨白頭吟。
長吁不整綠雲鬢，仰訴青天哀怨深。
城崩杞梁妻，誰道土無心。
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枝羞故林。
頭上玉燕釵，是妾嫁時物。
贈君表相思，羅袖幸時拂。
莫卷龍鬚席，從他生網絲。
且留琥珀枕，還有夢來時。
鷫鸘裘在錦屏上，自君一掛無由披。
妾有秦樓鏡，照心勝照井。
願持照新人，雙對可憐影。
覆水卻收不滿杯，相如還謝文君回。
古來得意不相負，祗今惟有青陵臺。

譯文：

錦水向東流淌，泛起碧綠的波浪，波浪間一對鴛鴦在嬉戲。雄鴛鴦棲息在漢宮的樹上，雌鴛鴦在秦地的芳草間玩耍。

司馬相如離開蜀地去拜見漢武帝，乘着四匹馬拉的紅色車子，光彩照人。漢武帝一旦再次讀到《大人賦》，就忽然有了凌雲飛翔、遨遊仙境的念頭。

聽說陳阿嬌失了恩寵，花千金請司馬相如作賦來挽回君王的心。司馬相如卻忘了從前貧賤的日子，官越做越大，錢財越來越多，還去聘娶小妾。茂陵的美女都來攀附他，卓文君和他的恩愛就此結束。

卓文君淚水如同兩股泉水，不斷地落在紫色的羅襟上。一夜難眠，雞叫了三遍，她起身了五次，清晨時分吟唱着《白頭吟》。她長嘆着，連頭髮都懶得整理，抬頭對着青天傾訴深深的哀怨。

就像杞梁妻哭倒城牆，誰說土是沒有感情的呢？流水向東就不會再向西流，落花離開了枝頭，也羞於再回到舊樹林。

頭上的玉燕釵，是我出嫁時的物件。把它送給你表達我的相思，希望你在衣袖揮動時能常常看到它。不要捲起龍鬚席，就讓它自生蛛網吧。暫且留下琥珀枕，也許在夢裏還能與你相見。

鷫鸘裘掛在錦屏上，自從你掛上後我就再沒機會披它了。我有秦樓的鏡子，它照出的是真心，比照井水更真切。我願意把它送給新人，讓你們成雙成對地映照出那惹人憐愛的身影。

倒在地上的水再收起來也裝不滿一杯，司馬相如終於向卓文君謝罪，回到了她身邊。自古以來，得意時不相負的人，到如今恐怕只有青陵臺那對忠貞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