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馬圖呈杜勉齋左司

宋代 • 曾幾

造物出萬類，貴賤伊誰分。
圭璋雜瓦礫，世道同疏親。
既收大宛種，一掃駑駘羣。
乃觀相馬圖，低首先吟呻。
千金購死骨，舉國無其真。
生死何太晚，鹽車負艱辛。
悠悠虞阪道，赤日煎紅塵。
行人亦何多，具眼惟孫君。
一顧不旋踵，價越連城珍。
誰爲繪此像，庸示將來人。
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
於茲有鉅公，數載居沉淪。
涵養浩然氣，輪蹄任紛紜。
素識太平相，鶚表飛青雲。
紫泥日邊下，八座生陽春。
攄心握文柄，引年啓賢門。
凝睇辨臧否，立志安斯民。
他時了經濟，丹青畫麒麟。
回顧相馬者，細務何足雲。
寥寥載千古，二道非同倫。
相士今何人，少陵身後身。

譯文：

大自然創造出世間萬物，它們的貴賤又是誰來區分的呢？就好像美玉和瓦礫混雜在一起，這世間的人情冷暖、親疏遠近也是如此複雜難辨。

當人們挑選到了大宛的良馬品種後，那些劣馬便被棄如敝履。我看着這幅相馬圖，不禁低下頭，暗自沉吟感慨。有人不惜用千金去購買千里馬的死骨，可整個國家卻找不到真正的千里馬。有些千里馬直到死都沒能被發現，它們曾在鹽車下揹負着艱辛的勞作。在那漫長悠遠的虞阪古道上，熾熱的太陽炙烤着飛揚的塵土。路上行人衆多，然而真正有識馬慧眼的只有孫陽（伯樂）先生。他只需看一眼馬，就立刻能判斷其優劣，經他相中的馬，價值遠超連城的珍寶。

是誰繪製了這幅相馬圖呢？大概是想以此警示後人吧。相馬時，人們往往會因爲馬太瘦而錯過良駒；相人時，又常常因爲人貧窮而忽視賢才。當今就有一位傑出的人物，多年來一直沉淪於困境之中。但他始終涵養着一身浩然正氣，任憑世間車馬喧囂、紛擾不斷，都不爲所動。他早就具備成爲太平宰相的才識，如今終於如鶚鳥般一飛沖天，青雲直上。

皇帝的詔書從京城降下，他榮登高位，就像陽春三月般給身邊帶來了溫暖和生機。他秉持公正之心執掌選才大權，廣開賢門，選拔賢才。他專注地審視着每個人的善惡優劣，立志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將來他必定能成就經邦濟世的大業，他的畫像也會被繪於麒麟閣上，流芳百世。

回過頭再看看那些相馬的人，相馬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在這漫長的千古歲月裏，相馬和相士這兩件事，有着天壤之別。如今這位善於相士的人是誰呢？他簡直就是杜甫再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