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日集季野家歸作

宋代 • 程俱

賢愚孰無營，急景信可惜。
如何闔廬城，乃有此閒客。
懷安豈初志，運甓有餘力。
相從無何鄉，邂逅一日適。
虛窗得朝陽，寒凜作春色。
琴書羅棐幾，一一淨如拭。
畫沙見奇蹤，落屑非近識。
似追永和還，未覺正始隔。
崢嶸衡霍囿，莽蒼雲夢澤。
時華玄低卬，幽鳥共深寂。
誰驅此變幻，戲納方丈域。
慚公傾春釀，澆我憂思積。
豈無車公語，顧匪伯仁匹。
長檠蠟華摧，起視霜月白。
酣歌美清夜，擁髻侍通德。
參差吐幽妍，鑿落灩芳碧。
觥籌不留行，爲問此何夕。
言歸謝主人，五斗安可極。

譯文：

無論是賢明的人還是愚笨的人，誰會沒有一番營謀呢？時光匆匆流逝，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惜啊。

可爲什麼在這闔廬城裏，竟然會有像我們這樣的閒逸之人呢？貪圖安逸本就不是我當初的志向，我還有着如同陶侃運甓那樣勤奮努力的勁頭。

我們一同來到這彷彿“無何鄉”般的地方，偶然相遇，度過了這愜意的一天。

那扇虛掩的窗戶迎來了早晨的陽光，原本寒冷凜冽的氛圍也有了春天的氣息。琴和書整齊地擺放在用棐木做的几案上，每一樣都乾淨得好像剛剛擦拭過。

書畫上的筆觸就像在沙上寫字一樣，留下奇特的蹤跡，那高雅的言辭見解並非是一般人能有的見識。

感覺就像回到了永和年間的蘭亭雅集，也不覺得和正始時期的名士風範有隔閡。

眼前的景象彷彿是那崢嶸的衡山、霍山，又像是莽蒼的雲夢澤。

眼前的花草隨着微風高低起伏，幽靜的鳥兒和這環境一同沉浸在深深的寂靜之中。

是誰驅使着這一切變幻呢？竟能把如此宏大的景象收納在這小小的地方。

我慚愧您拿出春天釀的美酒，來消解我心中積壓的憂愁。

我哪裏能像車公那樣有妙語連珠，也自認爲比不上伯仁那樣有才華。

長燈架上的蠟燭漸漸燃盡，我起身看到窗外霜華映着明月，一片潔白。

我們暢快地歌唱，讚美這美好的清夜，身旁有髮髻高聳的佳人如同班婕妤的侍女通德般陪伴。

她們姿態各異，散發着清幽妍麗的氣質，酒杯裏的美酒波光瀲灩。

大家你來我往，酒杯傳遞不停，我不禁想問，這是怎樣美好的一個夜晚啊。

最後我向主人告辭準備回家，這歡聚的時光啊，就像五斗酒一樣，哪裏能夠品飲到盡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