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釣臺歌送阮閱休美成沿檄浙東

餓夫一往西山空,攫金胠篋清晝同。 東方作矣事何若,玉柙未解裙襦中。 排肩炙手日卓午,暮夜掉臂日送西飛鴻。 謂言冰壺不受污,正似馬耳經東風。 我思一人,去我千載,乃在浙水之東富春瀨。 山嶔嶇兮矗雲漢,溪流喧豗白石亂。 瀨聲盡處萬尋碧,蟠蜒蜿兮守斯人之故宅。 旁人指山名釣臺,下視九土氛黃埃。 投竿百犗何足道,直拂三珠掛瑤草。 彼一人兮皎獨立,清風爲神冰爲骨,佩瓊蕤兮結明月。 紉蘅蘭以薦枕兮,服龍淵之無缺。 羊裘蒙茸溪水旁,大勝被袞升明堂。 劉秀髮兵誅不道氣,厭昆陽才一掃。 登牀撫腹坐太息,始信赤符非至寶。 君房素癡定不癡,致位鼎足何其危。 阿諛順旨腰領絕,安知直言身見殺。 我昔客新定,掛帆七里灘。 整冠拜祠下,巖巖千仞層臺巔。 神遊八海極,彷彿聆其語。 但覺萬古松風寒,滔滔舉世無不可。 正自喪我非毋我,嚴灘水清山翠微。 貪廉懦立歸來兮,奎蹄絮縫不可以久棲。

譯文:

古時,伯夷、叔齊這兩位餓夫前往西山隱居,此後西山彷彿都因他們的離去而顯得空蕩。如今這世間,白晝之下盡是那些像搶奪金子、撬開箱篋的貪婪之徒。 東方破曉,新的一天開始,可世事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權貴們還在爲了私慾不擇手段,即便在玉匣尚未打開之時,他們的貪心就已在裙襦之中蠢蠢欲動。 那些趨炎附勢之人,在大中午太陽正盛的時候,擁擠着去攀附權貴,炙手可熱;然而到了傍晚,他們卻如同黃昏時的飛鴻一樣,掉轉手臂,各自散去。 有人自稱自己心如冰壺,不受世俗污染,可實際上就像馬耳朵聽東風,根本不當回事,毫無誠意。 我思念着一個人,他離我已有千年之久,他就住在浙水東邊的富春瀨。那裏的山高聳崎嶇,直插雲霄,溪流喧鬧奔騰,白石雜亂地散佈其中。 在那湍急的瀨聲盡頭,是一片極深的碧綠潭水,蜿蜒曲折地守護着那個人的故居。旁人指着那座山,說那就是釣臺,站在釣臺上俯瞰九州大地,只見一片塵土飛揚、渾濁不堪。 當年嚴子陵投下釣竿,哪怕是能牽動百頭牛的釣繩又算得了什麼呢,他的志向高遠,簡直是要拂過天上的三顆星,掛在瑤草之上。 那嚴子陵啊,皎潔獨立,以清風爲精神,以冰雪爲骨骼,身上佩戴着美玉花穗,腰間繫着明月般的配飾。 他用杜衡、蘭草來作枕頭,佩帶着毫無瑕疵的龍淵寶劍。他身披蓬鬆的羊裘,悠然地坐在溪水旁,這可比那些穿着華麗朝服登上明堂的達官顯貴強多了。 當年劉秀髮兵討伐無道之人,在昆陽之戰中輕易地一掃敵軍的氣焰。嚴子陵與劉秀同牀共枕,撫着肚子嘆息,這才讓人相信,那象徵帝王受命的赤符並非什麼至寶。 侯霸(字君房)向來被人認爲癡傻,其實他並不傻,可他位居三公之位,處境卻是何其危險。那些阿諛奉承、順從旨意的人,最終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又哪裏知道,直言進諫的人也會遭遇殺身之禍。 我曾經客居新定,乘船掛着帆經過七里灘。我整理好衣冠,在嚴子陵祠下虔誠禮拜,那祠廟坐落在千仞高的層臺之巔,顯得格外雄偉莊嚴。 我的精神彷彿遨遊到了八海之極,彷彿能聽到嚴子陵的話語。只覺得萬古以來的松風帶着絲絲寒意,這滔滔塵世中,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其實真正的狀態是忘卻自我,而不是刻意追求無我。嚴子陵所在的嚴灘,水清澈見底,山青翠欲滴。 在這裏,貪婪之人會變得廉潔,懦弱之人會變得勇敢。歸來吧,那如同豬欄、破絮般狹小污濁的地方可不能久留啊。
關於作者
宋代程俱

程俱(1078—1144)北宋官員、詩人。字致道,號北山,衢州開化(今屬浙江)人。以外祖鄧潤甫恩蔭入仕。宣和三年賜上舍出身。歷官吳江主簿、太常少卿、秀州知府、中書舍人侍講、提舉江州太平觀、徽猷閣待制。詩多五言古詩,風格清勁古淡,有《北山小集》。

淘宝精选
該作者的文章
載入中...
同時代作者
載入中...
納蘭青雲
微信小程序

掃一掃,打開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