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蕃訪大年姪昆仲留宿細柳軒夜論詩律輒及老朽大年作長篇調景蕃末章見稱過實且欲盡借拙詩因次其韻爲謝

平生不依南路徐,斗升寄活真魚濡。 了知浮名誰得喪,定自有數相乘除。 朅來雲臥澗壑底,槁項不減霜松臞。 裏中能詩二三友,安步過我無庸車。 要須文字賞雌霓,未暇詼謔翻娵隅。 談天坐聽落鐻屑,蹇步那敢爭先驅。 顧侯風味更嚴苦,家貧闕辦三韭菹。 龜腸撐突五千卷,底用會稡箋蟲魚。 文如楚賓醉後藁,下筆應得銀盆斟。 近聞晝犯細柳壁,酒闌罷歌卻驪駒。 未妨仲子工料理,珠緋餞歸懷不虛。 想當展緘疾讀時,新飈策策驚籧篨。 主人韻高絕少可,客亦未易折簡呼。 末章字字關老朽,愛我如愛屋上烏。 吾家兄弟俱人傑,飽聞石氏多珊瑚。 莫雲癡叔良不癡,久諱筆硯陪樵蘇。 諸郎胸中氣吐霧,咳唾自可回春枯。 少年得譽似勮勃,他日不愧先楊盧。 儻見惡詩幸掩覆,人所罵譏鬼揶揄。

譯文:

我這一生啊,不像那依附權貴的南路徐,只爲了微薄的俸祿來維持生計,就如同魚兒在少水的地方勉強存活。 我早已明白,這世間的虛名哪有什麼真正的得失,一切自有定數在相互消長。 後來我隱居在山間的澗壑之中,身形消瘦,脖頸乾枯,卻好似霜雪中的青松一般,有着清瘦的風骨。 鄉里有那麼兩三個擅長作詩的朋友,他們從容地走來探訪我,連車都不用乘坐。 我們聚在一起,專注於品鑑那精妙的文字,就像欣賞雌霓般的瑰麗,根本無暇去開那些詼諧的玩笑。 大家高談闊論,我坐在一旁靜靜聆聽,那話語如同落下的鐻屑般精彩,我這遲緩的步伐哪裏敢去和他們爭先呢。 顧侯您的風格更加嚴謹清苦,家中貧困,連常見的三韭菹都難以置辦。 可您腹中飽藏着五千卷詩書,又哪裏用得着去像學者那樣細緻地箋註蟲魚之學呢。 您的文章就如同楚國賓客醉後寫下的文稿,下筆時就像用銀盆斟酒一樣暢快淋漓。 最近聽說您白天來到了細柳軒,酒興闌珊,歌罷之後,還留在這裏,沒有急着離去。 還好有仲子您善於安排照料,用豐盛的財物爲您餞行,這情意可不是虛的。 我猜想您打開書信快速閱讀時,那清新的文風就像陣陣新風吹動着粗陋的葦蓆,令人驚歎。 這細柳軒的主人品格高雅,很少對人滿意,客人也不是輕易就能用一紙便箋請來的。 您詩的末章每一個字都提及到我,對我的喜愛就如同愛屋及烏一般。 我們家族的兄弟都是人中豪傑,早聽說石家有很多珍貴的珊瑚。 可不要說我這個癡叔真的癡傻,我早就不願再舞文弄墨,甘願像樵夫一樣生活。 你們這些年輕人胸中豪氣如雲霧般蓬勃,隨口一說便能讓枯萎的春天重新煥發生機。 年少時就能獲得讚譽,就像王勃一樣才華出衆,他日必定不會愧對楊炯、盧照鄰這些前輩。 倘若看到我那些拙劣的詩,還請您幫我遮掩一下,不然會遭人責罵譏諷,連鬼都會來嘲笑我啊。
關於作者
宋代張擴

[約公元一一二二年前後在世]字彥實,一字子微,德興人。生卒年均不詳,約宋徽宗宣和中前後在世。工詩,詞采清麗。崇寧中(公元一一o四年左右)進士。授國子監簿,遷博士,調處州工曹,召爲祕書省校書郎,尋充館職。南渡後,歷中書舍人。爲著作郎時,秦檜賞其詩,遷擢左史,再遷而掌外製。所交如曾糙、朱翌、呂本中輩,皆一代大家。擴著有東窗集四十卷,詩十卷,《宋史藝文志》傳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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