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温县丞姪长篇见赠并携少卿伯父梅堂所赋绝句相示翰墨宛然叹息久之因次其韵

平生张洪州,豪气压群士。 唾视狗鼠辈,纷纷何足数。 晚登文石陛,剑服峨櫑具。 高论忍违时,所愧罔君父。 至今家集中,秩秩有伦次。 流传到诸孙,谁复步亦步。 此翁日已远,畴昔旦暮遇。 何温少也爽,芝兰秀而紫。 状貌类洪州,谈笑了万事。 笔端见微铓,妙解如削鐻。 精刚金百炼,该贯龟五聚。 俗学不足诋,纷纶或殊趣。 斯文悬诸天,字字有分付。 诐词颇乱真,芜颣少删去。 吾子壮且勇,政在戒逸豫。 昨者忽过门,短袖出长句。 轩然祢正平,坐诵鹦鹉赋。 洞庭莽空阔,终日奏咸濩。 初非郭林宗,岂识黄叔度。 但惊锦囊文,及此春秋富。 未能赏雌霓,且复说奇字。 吾年过半百,世事亦何慕。 杖屦相扶携,筋骸日僵仆。 犹于五字中,雕刻叹冰柱。 习气未易扫,贪味如桂蠹。 肯借梅堂篇,风流忆张绪。 珍藏几何时,应有神物护。 今晨偶开展,英彩照江阜。 后生要着鞭,探讨及微处。 遗予真过矣,娟洁忌沾污。 清梦渺春草,俚谈羞杕杜。 慎勿索其余,恐君痴叔似。

译文:

我这一生都知道张洪州这人,他豪迈的气概能压倒众多文人。他根本就瞧不上那些如同狗鼠般的庸碌之辈,觉得他们纷纷扰扰,根本不值得去数说。 到了晚年,他得以登上文石殿陛,身着佩剑服饰,头戴櫑具之冠。他高谈阔论,却不忍违背当时的时势,只惭愧自己没有完全尽到对君主和父亲的责任。 直到现在,他家中的文集里,文章依旧条理清晰、秩序井然。这些文集流传到他的孙辈们手中,可谁又能真正像他一样有才华,亦步亦趋地继承他的风范呢? 这位老人已经离世很久了,可往昔我与他朝夕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何温这孩子年少时就爽朗出众,如同芝兰般秀美且散发着紫光。他的容貌很像张洪州,谈笑之间就能轻松解决各种事情。 他笔下文章能看出锋芒,对事物的精妙理解就像巧匠削鐻一样精准。他的才学如同经过百炼的精钢般刚硬,又像龟甲占卜时所蕴含的奥秘一样博通。那些庸俗的学问根本不值得去诋毁,它们纷繁杂乱,和真正的学问大相径庭。 真正的文章就像高悬于天际的星辰,每一个字都有它的深意和安排。那些偏颇的言辞常常混淆视听,就像文章里杂乱多余的瑕疵,应该加以删改。 你正值年少且充满勇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戒除贪图安逸的想法。昨天你忽然来到我家,穿着短袖拿出了长篇诗作。你那轩昂的样子就像祢正平,坐在那里诵读《鹦鹉赋》一样潇洒。 你的诗作如同在空阔的洞庭湖上,整日奏响着《咸濩》这样的高雅之乐。我本来就不是郭林宗那样善于鉴别人才的人,又怎么能完全了解你这样如同黄叔度般有德行的人呢? 我只是惊叹于你锦囊中的妙文,又想到你正处于青春年少、朝气蓬勃的时期。我虽然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你像“雌霓”般绚丽的文采,但已经能感受到你文字的奇妙。 我已经年过五十,对世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羡慕的了。我拄着拐杖,身体日渐僵硬,行动不便。但我还是会沉醉于五言诗的创作中,感叹那些如同冰柱般精妙的诗句。 我这喜爱诗文的习气很难改掉,就像桂树上的蠹虫贪恋桂树的味道一样。你肯把梅堂的诗篇借给我看,让我回忆起了张绪那样风流潇洒的人物。 这些诗篇珍藏了不知多久,想必会有神灵护佑。今天早晨我偶然展开来看,那诗中的光彩映照在江边的小山上。 年轻人应该努力奋进,深入探讨文章中细微精妙之处。你把这些佳作送给我,实在是抬举我了,这么娟秀高洁的作品可不能被我玷污了。 我做着缥缈的春草般的清梦,说出的那些粗俗的话都让我羞于与《杕杜》这样的雅诗相比。你可千万别再向我索要其他的回应了,不然恐怕你会觉得我像个痴傻的叔叔一样。
关于作者
宋代张扩

[约公元一一二二年前后在世]字彦实,一字子微,德兴人。生卒年均不详,约宋徽宗宣和中前后在世。工诗,词采清丽。崇宁中(公元一一o四年左右)进士。授国子监簿,迁博士,调处州工曹,召为秘书省校书郎,寻充馆职。南渡后,历中书舍人。为著作郎时,秦桧赏其诗,迁擢左史,再迁而掌外制。所交如曾糙、朱翌、吕本中辈,皆一代大家。扩著有东窗集四十卷,诗十卷,《宋史艺文志》传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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