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

宋代 • 范仲淹

嘗聞商者雲，轉貨賴斯民。
遠近日中合，有無天下均。
上以利吾國，下以藩吾身。
周官有常籍，豈雲逐末人。
天意亦何事，狼虎生貪秦。
經界變阡陌，吾商苦悲辛。
四民無常籍，茫茫僞與真。
遊者竊吾利，墮者亂吾倫。
淳源一以蕩，頹波浩無津。
可堪貴與富，侈態日日新。
萬里奉綺羅，九陌資埃塵。
窮山無遺寶，竭海無遺珍。
鬼神爲之勞，天地爲之貧。
此弊已千載，千載猶因循。
桑柘不成林，荊棘有餘春。
吾商則何罪，君子恥爲鄰。
上有堯舜主，下有周召臣。
琴瑟願更張，使我歌良辰。
何日用此言，皇天豈不仁。

譯文：

我曾經聽商人說，他們轉運貨物依賴着百姓。無論遠近，在集市交易的時間裏匯聚，互通有無，讓天下的物資得以均衡分配。

從大的方面來說，他們能讓國家獲利；從小的方面講，也能讓自身富裕。周朝的官府有專門記載商人的簿籍，誰說他們是捨本逐末的人呢？

老天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像在貪婪的秦國誕生了狼虎般的統治者。土地制度被改變，田界變成了縱橫交錯的阡陌，我們商人的日子變得十分悲苦。

士農工商這四種人沒了固定的戶籍，真假難辨，一片混亂。那些遊手好閒的人竊取我們的利益，墮落的人擾亂我們的倫理秩序。淳樸的風氣一旦被破壞，這頹敗的社會風氣就像浩渺無邊的波濤，沒有盡頭。

看看那些富貴之人，奢侈的生活每天都有新花樣。他們讓萬里之外的人進獻綺羅綢緞，讓繁華的街道揚起塵埃。山裏的寶物被搜刮殆盡，海里的珍寶也被撈取一空。鬼神都爲此操勞，天地都因此變得貧困。

這種弊端已經延續了上千年，上千年了還在因循守舊。桑樹柘樹都難以成林，荊棘卻長得格外茂盛。我們商人有什麼罪過呢，君子卻以和我們做鄰居爲恥。

當今聖上如同堯舜般賢明，下面也有像周公、召公那樣的賢臣。真希望能像調整琴瑟的弦那樣，改變當前的狀況，讓我們能迎來美好的時光。

什麼時候能踐行這些話呢，難道上天真的不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