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堂爲弼上人題

浮屠西來如轉郵,方袍紛紛劇東甌。 上人維弼志獨優,翛然高舉異凡儔。 從師度淮溯隋溝,神都歲月俄十週。 燕坐縹緲雲中樓,明窗翰墨冰繭柔。 貴人旁午擁軒騶,問汝亦有所欲不。 此身南北真浮浮,黃金白璧誰能收。 乃獨汲汲從英遊,乞書覽字無時休。 千年金石窮雕鎪,上劇鐘王下虞歐。 糢糊墨本如山邱,精神散漫不可求。 俗人貴耳賤兩眸,今人古意豈不侔。 森然玉筯垂銀鉤,怒猊渇驥蟠靈湫。 錦嚢象軸光油油,自笑長物猶見留。 幡然忽憶江湖秋,瓶錫東下如輕鷗。 誅茆伐木寒巖陬,名堂以靜蓋有由。 坐觀蠢蠢遍九州,長空浮雲水中漚。 眼前何曾無應酬,嵐光波影相夷猶。 別來書札屢相投,問我何時泛扁舟。 西峯玊泉深且幽,杖藜來往亦風流。 紅塵道路方悠悠,回首東南天盡頭。

譯文:

佛教從西方傳來,就像驛站傳遞文書一樣不斷傳播,身着僧袍的僧人紛紛來到東甌之地。有位名叫維弼的和尚,他的志向特別高遠,瀟灑超脫,和那些平凡之輩截然不同。 他曾經跟着師父渡過淮河,沿着隋代開鑿的運河逆流而上,在京城的歲月一晃就過了十年。他常常靜靜地坐在那縹緲如在雲中的樓閣裏,明亮的窗前,揮灑筆墨在柔滑的紙上。 達官貴人一批接着一批,帶着車馬隨從前來,問他:“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的嗎?”可他覺得自己一生南北漂泊,就像無根的浮萍,黃金美玉又怎能收買他的心。 他唯獨急切地想要與賢才交往,不停地向人求字、賞字。他鑽研千年以來的金石碑刻,上至鍾繇、王羲之,下到虞世南、歐陽詢。那些模糊不清的墨本堆積如山,可他從中領略古人精神時卻感到迷茫難尋。 世俗之人往往輕信傳聞而不重視親眼所見,如今的人和古人的意趣怎麼會一樣呢?他筆下的字,筆畫剛勁如玉石筷子,又如銀鉤般靈動,彷彿發怒的獅子、口渴的駿馬盤踞在幽深的水潭。 他用錦囊和象牙軸精心裝裱那些書法作品,這些光彩熠熠的寶貝,他笑着說自己這些多餘的東西還留存着。 突然,他又想起了江湖秋天的美景,帶着瓶鉢錫杖東下,如同輕盈的海鷗一般自在。他在寒冷的山角落砍伐茅草、樹木,修建房屋,把堂室命名爲“靜”,這是有原因的。 他坐在那裏,看着天下各地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就像長空中的浮雲、水中的泡沫一樣虛幻。眼前並非沒有應酬之事,但山間的霧氣、水面的波光與他相互映襯,從容自在。 自從分別之後,他多次寄書信給我,問我什麼時候能駕着小船去遊玩。西峯的玉泉又深又幽靜,我拄着柺杖在那裏來來往往,也頗有一番風流韻味。可這紅塵中的道路漫長無盡,回首遙望東南方向,彷彿已到了天的盡頭。
關於作者
宋代許景衡

許景衡(1072-1128),字少伊,人稱橫塘先生,溫州瑞安白門人。生平奉公廉潔,剛直不阿,嫉惡如仇,憂國憂民,這些崇高節行一直爲後人所讚賞,早在明末清初就被鄉人尊崇爲“瑞安四賢”之一。許景衡不僅是一代名臣和傑出的政治家,而且還是個學識淵博、精通古今的學者和詩人,是溫州“元豐太學九先生”之一。著作有《橫塘集》、《橫山閣》、《池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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