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店飯童僕,駐馬亦俄頃。 寒曰不相貸,漸漸欹西嶺。 揮鞭上馬去,驚塵蒙四境。 客衣已疏薄,霜風作淒冷。 極目去路長,回首煙村暝。 鳥雀飛棲定,雞犬啾喧靜。 新月當馬頭,疏林亂人影。 去去甘遠役,遲遲復深省。 筋力疲往來,歲月磨簿領。 雖雲竊廩祿,乃是蹈機穽。 戰慄當吏案,低迴傍公屏。 少年浪自重,事業期臺鼎。 棲棲裁一命,泛泛慙飄梗。 窮通宜有在,賦予定誰秉。 矢詩寄幽嘆,寂寞寒夜永。
南監還宅
譯文:
在郊外的旅店給童僕們安排了飯食,我下馬停留也只是片刻時間。寒冷的太陽毫不留情,漸漸向西邊的山嶺傾斜下去。
我揮起馬鞭跨上馬匹繼續趕路,馬蹄揚起的塵土瀰漫了四周。我身上的客衣已經又舊又單薄,寒霜裹挾着冷風,讓人倍感淒涼寒冷。
極目遠眺,前方的路途還很漫長,回頭望去,煙霧籠罩的村莊已經昏暗一片。鳥雀都已經歸巢棲息,雞犬的喧鬧聲也已安靜下來。
一彎新月剛好懸在馬頭上方,稀疏的樹林把人影弄得雜亂不堪。我不停地向前趕去,甘願承受這遠方的勞役之苦,但還是不禁緩緩停下思緒,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我往來奔波,筋疲力盡,歲月在處理文書的忙碌中一點點消磨。雖說我拿着朝廷的俸祿,可實際上卻像是踏入了危險的陷阱。
面對官府的文案時我戰戰兢兢,在公堂的屏風旁徘徊猶豫。年少時輕狂自負,期望能建立一番如登上三公之位般的偉大事業。可如今僅僅得到一個微不足道的官職,漂泊不定,像無根的斷梗一樣,實在是慚愧。
人生的窮困與顯達應該是有定數的,這命運究竟是誰在掌控呢?我寫下這首詩寄託內心深處的嘆息,在這寂寞的寒夜中,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