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婦怨

宋代 • 周行己

嫁君苦太遲，別君苦太早。
官行有程期，不得暫相保。
妾有嫁時衣，金縷光葳蕤。
送君即遠道，數日望君歸。
君去竟何許，君歸竟何長。
昔爲膠與漆，今爲參與商。
朝看雲間雁，暮看水底魚。
雁魚過幾許，何處寄君書。
有食不下咽，有衣不被體。
夜回九轉腸，日下千行淚。
階前萱草長，奩內粉黛空。
萱草不解憂，粉黛爲誰容。
人生若朝露，顏色豈長好。
況乃懷憂愁，憂愁復易老。
及春不開花，結子待何時。
君在須早歸，妾在長相思。
妾不願君富貴，妾只願君賤貧。
賤貧足相保，富貴多棄舊。
妾不願君成功，妾只願君早歸。
早歸及年少，功成妾已老。
君去妾二八，容顏花莫如。
肌白不著粉，色紅不施朱。
即今君尚未酬勳，妾年二十已有餘。

譯文：

嫁給你啊，遺憾太晚；與你分別，又恨太早。你爲官出行有規定的日期，我們沒辦法短暫地相互陪伴。
我有出嫁時穿的衣裳，上面金線繡成的花紋閃耀而華美。送你踏上遠行的道路，我好幾天都盼着你歸來。
你這一去究竟到了哪裏，你歸來的日子怎麼如此漫長。從前我們如膠似漆般恩愛，如今卻像參星和商星一樣難以相見。
早上我望着雲間的大雁，傍晚我看着水底的游魚。大雁和游魚往來過無數，可我該把給你的書信寄往何處呢？
有食物擺在面前我難以下嚥，有衣服在身邊我也不想穿在身上。夜裏我愁腸百轉，白天淚水流個不停。
臺階前的萱草漸漸生長，梳妝盒裏的粉黛都已用光。萱草並不能解除我的憂愁，我打扮容顏又是爲了誰呢？
人生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樣短暫，容顏怎麼能長久美好呢？更何況我心懷憂愁，憂愁更容易讓人衰老。
如果到了春天花朵都不開，那什麼時候才能結出果實呢？你要是還在世就早點回來吧，我會一直在這裏苦苦思念你。
我不希望你追求富貴，只願你安於貧賤。貧賤時我們還能相互陪伴，富貴了往往會拋棄舊人。
我不盼望你建功立業，只盼你早日歸來。早點回來我們都還年少，等你功成名就時我已經老去。
你離開的時候我才十六歲，容顏比花還要嬌豔。肌膚潔白不用搽粉，面色紅潤不用塗胭脂。
可如今你還沒有建立功勳，我卻已經二十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