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南溪郡,黃香得賜環。 盛名喧海內,摧翮返雲間。 太史資誠峻,郎官選亦慳。 朝廷才特起,堂奧援誰扳。 一夢追前事,羣公厄後艱。 中傷皆死禍,放逐罕生還。 別駕之戎僰,僑居傍草菅。 想知諳鳥道,聞說異人寰。 楊子家元窘,王維室久鰥。 鵩來心破碎,猨叫淚湲潺。 達觀終難得,羈愁必易刪。 衆情相惻憫,靈物自恬憪。 迥閣澄秋晚,幽窗聳夜跧。 蜀天何處盡,巴月幾回彎。 墜履魂空斷,遺弓涕忽潸。 石門悽殿楯,銅雀慘宮鬟。 帝統聯仁聖,皇恩感豔頑。 網羅疏黨禁,誅蔓掃朋奸。 點檢金閨彥,凋零玉筍班。 尚令宗廟器,遙隔鬼門關。 拊髀諮詢及,含香誥命頒。 笑談趨赤縣,吟詠落烏蠻。 奏記懷東觀,移文頷北山。 應將九遷待,未補七年閒。 士愧千鈞弩,身謀五兩綸。 退藏欣望氣,延仰竊窺斑。 昌谷詞源窄,浯溪筆力孱。 斵輪深類扁,投斧欲隨般。 鵠卵真能伏,龍鱗敢冀攀。 不嗔無紹介,試遣略承顏。
上黃太史
譯文:
這首詩篇幅較長,以下是較爲流暢的現代漢語翻譯:
在萬里之外的南溪郡,您(黃庭堅)如黃香一般獲得恩准回到朝廷。您的盛名在四海之內都十分響亮,雖然此前如折翅之鳥般遭受挫折,但如今迴歸彷彿回到了雲間。
您身爲太史,資質的確高尚嚴正,郎官之選向來也是嚴苛的。朝廷剛剛特起任用賢才,可朝堂之上又有誰能真正爲您助力呢?
回憶起往昔之事猶如一場夢,諸位大臣後來遭遇艱難困境。被人中傷往往都是死禍,被放逐之人很少能活着回來。
您被貶爲別駕前往戎僰之地,僑居在那荒草之地。想來您熟悉那艱險的鳥道,聽聞那裏的景象彷彿與人間不同。
您像楊子一樣家境原本窘迫,又如王維一般長久鰥居。就像賈誼遇見鵩鳥而心生破碎之感,猿猴的哀叫讓您淚水潺潺。
豁達樂觀終究難以做到,羈旅的愁緒卻容易消除。衆人都對您的遭遇心懷憐憫,而靈物(指自然萬物)卻自在安然。
在那高遠的樓閣上,秋夜的景色澄澈,幽靜的窗邊,您在夜裏蜷縮着。蜀地的天空哪裏纔是盡頭,巴地的月亮又幾回變彎。
想起過往,失落的鞋子讓魂魄徒然悲斷,遺失的弓讓淚水忽然潸然。石門邊的殿楯顯得淒涼,銅雀臺上的宮女也帶着悽慘之色。
如今帝統連着仁聖之君,皇恩感化了那些冥頑之人。朝廷放寬了黨禁的網羅,掃除了朋黨的奸惡。
查看金閨中的才彥,玉筍班(指朝班)中的人物已然凋零。還讓您這樣的國家棟梁之才,遠遠地隔着鬼門關。
皇帝拍着大腿諮詢人才之事,帶着香氣的誥命得以頒佈。您談笑間走向赤縣(指京城附近之地),吟詠的詩句在烏蠻之地流傳。
您心中想着爲朝廷奏記,就像在東觀(漢代藏書、著書之處)一樣,發佈文書時彷彿在點頭回應北山(指代隱居之地)。
應該以多次升遷來等待您,來彌補您被貶的七年時光。士人們慚愧自己如千鈞之弩卻未發揮作用,而我自身謀劃着如五兩綸(一種輕物,指代微薄的計劃)。
我退隱之時欣喜能望見您的氣象,私下裏仰望着您想窺見您的風采。李賀(昌谷)的詞源顯得狹窄,浯溪的筆力也顯得孱弱。
我就像扁(古代善於斲輪的人)一樣深知技藝的深奧,想要像隨般(古代巧匠)一樣跟着您學習。
我就像能孵化鵠卵一樣有誠意,怎敢奢望能攀附您的龍鱗。請您不要責怪我沒有介紹人,試着讓我能略見您的容顏。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