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追霜鹰,铁石悬肺腑。 何为向北风,送子泪如雨。 平生珍古交,及今未多数。 相逢汉江曲,聊作苹鸥聚。 我疾子不憎,人弃子或取。 庄舄尚资越,茅兰植当户。 坐与斥鷃争,秋蓬塌云羽。 尝笑祢正平,飞毫赋鹦鹉。 身为机上肉,手复乱挝鼓。 老瞒畏口实,假手待黄祖。 早知时不容,歛板就公府。 社栎名散材,长年谢斤斧。 文豹皮为灾,安所逃缯罟。 我亦惩祢生,严律绳步武。 闭门收旧学,不管唇舌腐。 子今落穷边,武库泣降虏。 过客无只轮,捷布恐旁午。 黑云压孤堞,残月走夜麈。 四邻递阴风,隔壁啸乳虎。 非但饮徒旷,愈觉诗思苦。 参军新妇贤,眉颊生媚妩。 慰子远行役,举桉头自俯。 已闻富书囊,到即充栋宇。 异时宝弓剑,弃置贱如土。 承平诸将老,谁复师尚父。 可怜高合生,落笔辄杕杜。 宛然琼瑶姿,寒光照玄圃。 再入乌衣曲,观者但如堵。 襄阳佳山水,檀栾结邻坞。 蚤晚折简来,为子脱簪组。
送高执中赴文州楒林
译文:
你目光锐利如追逐霜天猎物的雄鹰,内心像铁石般刚正。可我为何迎着北风,送你远行时泪如雨下呢?
我这一生珍视古老纯粹的友情,到如今这样的朋友已没多少了。我们在汉江曲折处相逢,姑且像浮萍、沙鸥般短暂相聚。我身患疾病,你却不嫌弃;别人厌弃我,你却能接纳我。
庄舄即便在楚国为官,心中仍念着越国;香草兰草即便种在门前,也依然有它的价值。可你却像被排斥在狭小天地里与斥鷃争斗的大鹏,秋蓬折断了如云般的羽毛。
我曾经嘲笑祢正平,挥毫写下《鹦鹉赋》,结果自己成了案板上的肉,还亲手胡乱击鼓。曹操忌惮他的言辞,借黄祖之手杀了他。早知道当时的世道容不下他,他就该收敛锋芒去官府任职。
社栎被视为无用之材,却能长久地避开斧头的砍伐。文豹因美丽的皮毛招来灾祸,又怎能逃脱罗网的捕捉呢?我也以祢正平的遭遇为戒,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关起门来钻研旧学,不管他人说三道四。
你如今要前往偏远荒僻的地方,那里的武库或许因降虏而暗自悲泣。过往的行人车辆稀少,军情的捷报恐怕会频繁传来。黑色的云朵压着孤独的城墙,残缺的月亮在夜里的尘埃中移动。四周不断吹来阴冷的风,隔壁仿佛有幼虎在咆哮。
在那里不仅难以找到酒友,更觉得写诗的灵感都变得苦涩。你的妻子贤惠温柔,眉眼间满是妩媚。她会安慰你远行的辛劳,和你一同举案齐眉。
听说你书囊丰富,到了那里就能堆满房屋。将来那些宝弓宝剑,或许会被弃置一旁,贱如泥土。太平年代里,那些将领们都已老去,还有谁能像姜尚那样有卓越的才能和谋略呢?
你高合生素有才情,落笔就能写出像《杕杜》那样的好诗。你就像美玉般的身姿,寒光照耀着玄圃般的高雅之地。你再次踏入繁华之地,观看你的人肯定会多得像一堵墙。
襄阳有秀丽的山水,翠绿的竹子环绕着相邻的村落。你早点写信来,我会为你舍弃官职,与你相聚。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