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宮嶺

南北朝 • 鄒浩

曉雲生嶺端，遮日成清陰。
炎氛遽辟易，興逸安能禁。
仙宮風塵表，高高百千尋。
石路上曲折，健足猶難任。
綽約兩仙子，雙鬟坐沉吟。
巫覡意何許，門窗藤蔓深。
樵叟向我言，自古傳至今。
去州五十里，有峒鬰森森。
陶家李家女，年各勝巾衿。
恍惚若逢遇，相與登崎崯。
一朝作蟬脫，英魂不墜沉。
鄉人共祠之，彷彿來顧歆。
水旱禱輙應，民吏同所欽。
此宮乃行宮，春秋薦誠諶。
言已叟仙去，四望祛煩襟。
滎山直南聳，龍嶽山朝壬。
越王連佛子，密山秀孤岑。
迴環萬峯巒，插雲皆玉簪。
滔滔兩川流，會合通梧潯。
漁舟糝木葉，城郭幾突黔。
虛徐韻長松，飛鳴集珍禽。
須臾煙靄青，遐邇浮祲祲。
變化紛見門，飲酒時一斟。
我罪貸五鼎，我軀重千金。
雖居瘴癘鄉，肯使瘴癘侵。
嚢衣完舊裾，匣劍存初鐔。
氣聽謝耳力，誰到無絃琴。
子期久冥漠，天地爲知音。
中和王度新，祈招詠愔愔。
賜環諒匪朝，聊以寫我心。

譯文：

清晨，雲霧在仙宮嶺的山巔緩緩升騰起來，它們遮擋住了陽光，形成了清涼的樹蔭。那炎熱的氣息瞬間就被驅散，我興致高漲，難以抑制內心的逸興。

仙宮矗立在塵世之外，高高地有百尋千尋之高。石頭鋪就的小路曲折蜿蜒，就算是腿腳矯健的人行走起來也十分艱難。

有兩位姿態柔美輕盈的仙子，梳着雙鬟髮髻靜靜地坐着，似在沉思。那些巫覡們心裏在打着什麼主意，仙宮的門窗都被深深的藤蔓所遮掩。

一位砍柴的老人跟我講述，這個傳說從古代一直流傳到現在。在距離州城五十里的地方，有個幽深茂密的山峒。陶家與李家的兩位姑娘，年紀輕輕卻勝過男子。恍惚間有人彷彿遇見了她們，還與她們一同登上了崎嶇的山峯。

突然有一天，她們羽化成仙，靈魂昇華不再墜落沉淪。鄉里的人共同爲她們建了祠廟，好像能感受到她們前來享受祭祀。無論遇到水旱災害，向她們祈禱總是靈驗，百姓和官吏都對她們十分欽佩。

這座仙宮是她們的行宮，每年春秋時節人們都會獻上誠摯的祭品。

老人說完就像仙人一樣離去了，我環顧四周，心中的煩悶一下子消散。滎山直直地向南方聳立，龍嶽山朝向壬位。越王山連着佛子山，密山獨自秀麗地高聳着。

周圍環繞着無數的山峯，像玉簪一樣插入雲霄。兩條滔滔的河流奔騰不息，匯合後流向梧州的潯江。漁舟在水面上，像是點綴着片片木葉，城郭在遠處隱隱約約。

微風輕拂，長松發出舒緩的聲響，珍禽在空中飛鳴，聚集在一起。不一會兒，山間瀰漫起青色的煙靄，遠近都籠罩在這朦朧之中。

世間萬物變化紛繁，我不時地斟酒小酌。我曾犯下的罪過可抵得上五鼎之刑，但我的身軀如同千金般珍貴。雖然身處這有瘴癘之氣的地方，我又怎肯讓瘴癘侵害自己。

我的行囊裏衣服還是舊時的模樣，劍匣中的劍依舊保存着當初的劍鐔。我傾聽自然的氣息，讓耳朵不再被世俗的聲音干擾，誰能領悟這無絃琴的真意呢。

鍾子期早已逝去，天地就是我的知音。如今國家政治清明，新的法度帶來中和之美，人們輕聲詠唱着《祈招》之詩。我相信不久之後就能被召回朝廷，暫且用這些文字來抒發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