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艳艳桃李松,花园春入屠酥浓。 龙脑透缕鲛绡红,鸳鸯十二罗芙蓉。 盈盈初见十五六,眉试青膏鬓垂绿。 道字不正娇满怀,学得襄阳大隄曲。 阿母偏怜掌上看,自此风流难管束。 莺啄含桃未咽时,便会郎时风动竹。 日高一丈罗窗晚,啼鸟压花新睡短。 腻云纤指摆还偏,半被可怜留翠暖。 淡黄衫袖仙衣轻,红玉栏干粧粉浅。 酒痕落腮梅忍寒,春羞入眼横波艳。 一缕未消山枕红,斜睇整衣移步嬾。 才如韩寿潘安亚,掷果窃香心暗嫁。 小花静院酒阑珊,别有私言银烛下。 帘声浪皱金泥额,六尺牙床罗帐窄。 钗横啼笑两不分,历尽风期腰一搦。 若教飞上九天歌,一声自可倾人国。 娇多必是春工与,有能动人情几许。 前年按舞使君筵,睡起忍羞头不举。 凤凰箫冷曲成迟,凝醉桃花过风雨。 阿盈阿盈听我语,劝君休向阳台住。 一生纵得楚王怜,宋玉才多谁解赋。 洛阳无限青楼女,袖笼红牙金凤缕。 春衫粉面谁家郎,只把黄金买歌舞。 就中薄幸五陵儿,一日冷心玉如土。 云零雨落正堪悲,空入他人梦来去。 浣花溪上海棠湾,薛涛朱户皆金镮。 韦皋笔逸玳瑁落,张佑盏滑琉璃干。 压倒念奴价百倍,兴来奇怪生毫端。 醉眸觑纸聊一扫,落花飞雪声漫漫。 梦得见之为改观,乐天更敢寻常看。 花间不肯下翠幕,竟日烜赫罗雕鞍。 扫眉涂粉迨七十,老大始顶菖蒲冠。 至今愁人锦江口,秋蛩露草孤坟寒。 盈盈大雅真可惜,尔身此后不可得。 满天风月独倚阑,醉岸浓云呼佚墨。 久之不见予心忆,高城去天无几尺。 斜阳衡山云半红,远水无风天一碧。 望眼空遥沈翠翼,银河易阔天南北。 瘦尽休文带眼移,忍向小楼清泪滴。
答盈盈
译文:
东风轻拂,艳丽的桃花和李花竞相绽放,花园里弥漫着浓浓的春意,如同醇厚的屠苏酒香气。那轻薄的鲛绡红得耀眼,上面还透露出龙脑的香气,绣着十二对鸳鸯和芙蓉花的图案。
盈盈初次出现在我眼前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用青膏画眉,鬓发乌黑垂落。说起话来咬字还不太清晰,娇态满溢,刚学会唱襄阳的《大堤曲》。她母亲对她宠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从此她出落得风流多姿,难以管束。
就像黄莺啄到樱桃还没来得及咽下时那样娇俏,她在微风拂动竹子的时候就与情郎相会了。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罗窗内的时光显得格外慵懒。啼鸟声声,压在花朵上,她刚睡了一小会儿就醒来了。她那如云般的秀发被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时而歪向一边,半幅被子还留着她的翠暖。
她穿着淡黄色的衫袖,宛如仙女的衣裳般轻盈,站在红玉栏杆旁,妆容淡雅。酒痕落在脸颊,如同寒梅般娇艳,眼中流露出春羞,秋波荡漾。山枕上她脸颊留下的红晕还未消散,她斜着眼睛,懒懒地整理衣服,缓缓移步。
只要才情能与韩寿、潘安相近,她就会暗自倾心相许。在小花静院之中,酒意阑珊,她与情郎在银烛下说着私房话。帘幕被风吹动,像波浪一样皱起金色的边缘,六尺牙床上罗帐显得有些窄小。她钗横鬓乱,又哭又笑难以分辨,历经情事,腰肢愈发纤细。
如果让她飞上九天去歌唱,那一声便能让人为之倾倒。她如此娇美,必定是春神精心打造的,能打动人心到何种程度啊。
前年她在使君的筵席上表演舞蹈,睡醒后害羞得抬不起头。凤凰箫声清冷,曲子演奏得也有些迟缓,她如醉后的桃花经历风雨一般楚楚动人。
阿盈啊阿盈,你听我一言,劝你不要去追求那虚幻的爱情。就算一生能得到楚王的怜爱,可像宋玉那样有才情的人又有谁能为你写下动人的辞赋呢?
洛阳有无数的青楼女子,她们袖笼红牙板,衣服上绣着金凤花纹。那些穿着春衫、面容俊美的公子哥,只知道用黄金去买歌舞取乐。其中那些薄情的五陵子弟,一旦变心就冷酷如土。云雨过后只剩悲伤,只能空空地出现在别人的梦里。
浣花溪畔的海棠湾,薛涛的住所门环都是金色的。韦皋文笔潇洒,书写时玳瑁笔挥洒自如;张祜饮酒豪爽,琉璃盏一干而尽。薛涛才情出众,身价百倍于念奴,兴致一来,笔下能生出奇妙的文章。她醉眼瞧着纸张随意一挥,那文采如同落花飞雪,声势浩荡。刘禹锡见了她都为之改变看法,白居易更不敢小看她。
她在花间不肯放下翠幕,整天车马喧闹,风光无限。她一直梳妆打扮到七十岁,年老了才戴上菖蒲冠。至今锦江口还让人哀愁,秋蛩在露草中的孤坟旁显得格外寒冷。
盈盈你如此高雅真是可惜啊,你这样的佳人以后怕是难再遇到。你独自倚着栏杆,面对满天风月,醉意中撩起如云的秀发,呼唤着笔墨书写。
许久不见,我心中满是思念。那高高的城墙仿佛离天也没多远了。斜阳照在衡山,云朵半边被染成红色,远处的水面风平浪静,天空一片湛蓝。我望眼欲穿,却不见你的踪影,如同银河宽广,分隔了天地南北。我像沈约一样日渐消瘦,衣带渐宽,只能忍着泪水,在小楼上暗自伤心。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