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王学士射弓行

宋代 • 李廌

汝阳使君如孙武，文章绝人喜军旅。
要知谈笑能治兵，戏教红粧乐营女。
白㲲新袍锦臂鞲，条脱挂弓腰白羽。
彩错旌旗照地明，傍花映柳陈部伍。
须臾观者如堵墙，仿佛如临矍相圃。
一人中的万人呼，丝管呶嘈间钲鼓。
臂弓上为使君寿，遍及四筵乐具举。
使君一笑万众喜，堂上酒行堂下舞。
锦段银荷翠玉钿，意气扬扬皆自许。
傥令被甲执蛇矛，恐可横行擒赞普。
大胜吴宫申令严，两队宫娃啼且怖。
阖闾台上呼罢休，将军虽贤亦觕卤。
岂知使君不忘战，聊以戎容娱罇俎。
夕阳卷旗去翩翩，使君要客登画船。
美人不暇别粧洗，战士结束围华筵。
皆疑征南汉将帅，楼船下濑方凯还。
军中不应有女子，偏裨校尉何其儇。
使君湖光照楼观，一碧不辨水与天。
渐看暝色著疏柳，已见白苹浮暮烟。
银汉斜横北斗淡，明月碧玉疏星联。
舟人罢唱时弄笛，艇子趁鱼行扣舷。
隔浦荧荧见渔火，意中竹篱青旆悬。
虽无荻花与枫叶，全似送客湓江壖。
亟令周娘作新曲，周娘琵琶京洛传。
不惜千呼与万唤，便时转轴仍拨弦。
冯夷阳侯或静听，穹龟大鱼或后先。
且言白傅时落寞，草草会遇仍嫣然。
使君闻名满台阁，虎符熊轼聊周旋。
风流乐事虽可记，皆过孙白二子前。
会看和戎竟先列，铁骑百万临三边。
报功女乐赐二八，粉白黛绿皆婵娟。
青云乞身归旧里，汾城故地依林泉。
琵琶亭中望汝海，无忘饮中今八仙。

译文：

汝阳的王学士就像孙武一样，文章出众却又喜爱军事。要知道他能在谈笑间治理军队，还打趣地让乐营里的女子来演练。

那些女子身着崭新的白色粗布袍，臂上套着锦制的臂套，腕上的手镯挂在弓上，腰间插着白羽箭。色彩斑斓的旌旗把地面照得通明，她们傍着花、映着柳排列成整齐的队伍。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就像一堵墙，仿佛让人置身于当年孔子射箭的矍相圃。有一人射中靶心，万人欢呼，丝竹管弦的喧闹声夹杂着钲鼓之声。

她们挽弓为学士敬酒，这敬意遍及四周的宾客，音乐也都欢快地奏响。学士微微一笑，众人都满心欢喜，堂上宾客饮酒，堂下女子起舞。

她们获得了锦缎、银质的酒器和翠玉的发钿等赏赐，个个意气飞扬，都自我赞许。倘若让她们披上战甲、手持蛇矛，恐怕能够横行战场，擒获吐蕃赞普。

这可比当年吴王阖闾在吴宫让宫女演练，孙武申令严苛，两队宫女吓得啼哭颤抖的场景要好得多。阖闾在台上喊着让停止，虽然孙武贤能，但也显得有些粗鲁莽撞。

却不知学士时刻不忘备战，只是用这样的军事演练来增添酒宴的乐趣。

夕阳西下，队伍卷起旌旗轻快地离去，学士邀请宾客登上华丽的画船。美人来不及卸妆梳洗，战士们整理好装备围坐在丰盛的筵席旁。

大家都怀疑这是当年出征南方的汉朝将帅，乘着楼船顺流而下凯旋归来。军中本不该有女子，可这些偏裨校尉们显得多么机灵活泼。

学士所在之处，湖水的波光映照在楼阁上，一片碧绿，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渐渐看到暮色笼罩了稀疏的柳树，已经能看见白色的浮萍在暮霭中浮动。

银河斜挂，北斗星的光芒渐淡，明月如碧玉般与稀疏的星星相连。船夫停止了歌唱，不时吹奏着笛子，小艇上的人趁着捕鱼的时机敲打着船舷。

隔着水浦能看到闪烁的渔火，心中仿佛看到竹篱旁青色的酒旗在悬挂。虽然这里没有荻花和枫叶，但完全像是白居易在湓江岸边送客的情景。

学士赶紧让周娘创作新曲，周娘的琵琶技艺在京洛一带十分有名。不惜千呼万唤，她便转动琴轴、拨弄琴弦弹奏起来。

连水神冯夷和阳侯或许都在静静聆听，大龟和大鱼或许也先后聚集过来。且说当年白居易时运落寞，仓促间的相遇还能如此美好。

学士的名声传遍朝廷台阁，虽只是暂时担任地方官职。这风流乐事虽然值得记录，都超过了当年孙权和白居易的经历。

将来学士定会在与外族讲和的事务中位列前列，率领百万铁骑奔赴边疆。立功之后会得到赏赐的十六位歌女，个个粉白黛绿、姿态婵娟。

到那时学士会向朝廷请求告老还乡，回到汾城旧地，依傍着山林泉水生活。在琵琶亭中遥望汝州的湖水，不要忘记如今这些饮酒作乐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