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封觀將軍柏

衛懿恃昌富,乘軒鶴有祿。 貴鶴賤用民,身殘國顛覆。 楚子惜名馬,終焉葬人腹。 爵封東山松,侯比渭川竹。 時輕官秩紊,闢妄作威福。 無益害有益,褒賞逮禽畜。 所美非美然,恩澤及草木。 或譏將軍柏,無乃狃此俗。 曷膺千鍾養,曷被三品服。 不爲朝廷力,竊號委空谷。 餘知將軍心,非悅世人目。 千年抱貞操,勁節無屈曲。 不爲歲寒凋,守此萬仞綠。 天武累此名,冥不知寵辱。 雖不助柏敬,豈意慕軫轂。 吾儕之小人,悟主惟欲速。 盜功仍苟容,豈恥無道谷。 潭潭居紫府,沉沉據華屋。 貪恩謀子孫,佔俸及僮僕。 膏肓病天下,天下思食肉。 朝爲四輔重,莫作三危逐。 笙簫金谷宴,翣柳北邙哭。 尚方屬鏤賜,朝服東市戮。 君看古功臣,牖下死爲祝。 將軍如有心,應哭世愈蹙。 拔萃真不羣,虛名豈其欲。 胡不觀其旁,滿山皆樸樕。

譯文:

衛懿公依仗着國家昌盛富足,讓仙鶴乘坐軒車還賜予俸祿。他看重仙鶴而輕視百姓,最終自己身亡,國家也覆滅了。楚莊王愛惜他的名馬,最後那馬的肉還被人喫到了肚子裏。有的松樹被封爲爵位,有的竹子被比作列侯。當時朝廷輕視官職制度,讓奸邪之人作威作福。他們不重視有益的事物,反而去獎賞禽畜。所稱讚的並非真正值得稱讚的,恩澤都施加到了草木身上。 有人譏諷天封觀的將軍柏,說它是不是也陷入了這種不良習俗。它哪能承受千鍾俸祿的供養,又哪能披上三品官員的服飾呢?它不能爲朝廷效力,卻空有將軍的名號被棄置在空谷之中。 我知道將軍柏的心意,它並非是爲了取悅世人的目光。它千年來堅守着貞操,枝幹剛勁,從不彎曲。不會因爲歲寒而凋零,始終保持着萬仞的翠綠。它憑藉自身的品質獲得將軍之名,渾然不知什麼是榮耀和屈辱。它雖然不會因爲人們的不敬而生氣,可也絕不會羨慕那車乘之輩。 我們這些小人啊,只想快速讓君主醒悟。竊取功勞還苟且偷生,也不把處於無道之世當作恥辱。有些人深居在華麗的府邸之中,貪圖朝廷的恩寵,想着爲子孫謀利,甚至佔着俸祿給僮僕。他們就像病入膏肓的毒瘤,讓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早上還身爲朝廷重要大臣,晚上就被貶到三危之地。像石崇在金谷園舉辦笙簫宴樂,最終卻只能在北邙山有送葬的悲哭。被皇帝賜以屬鏤之劍,穿着朝服在東市被斬首。你看古代那些功臣,能老死在家中都算是值得祈禱的幸事了。 將軍柏如果有情感,應該會爲這世道越來越侷促而痛哭。它出類拔萃,超凡脫俗,哪裏會想要這虛名呢?你看它旁邊,滿山都是矮小無用的樸樕樹啊。
關於作者
宋代李廌

李廌(zhì)(1059-1109) 北宋文學家。字方叔,號德隅齋,又號齊南先生、太華逸民。漢族,華州(今陝西華縣)人。6歲而孤,能發奮自學。少以文爲蘇軾所知,譽之爲有“萬人敵”之才。由此成爲“蘇門六君子”之一。中年應舉落第,絕意仕進,定居長社(今河南長葛縣),直至去世。文章喜論古今治亂,辨而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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