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岩齋詩

宋代 • 李廌

南山之北，北山之南。
環岡繞嶺，紫翠相參。
奔騰蹲蹴，萬里䮝驂。
丘衍沃若，靈秀所涵。
平巒蔽虧，餞日西崦。
月生大東，錯落夕嵐。
凝輝萬壑，澄若淵潭。
有窶人室，架楹維三。
其名實佳，佳哉月岩。
窶人者何，贊皇之黔。
伊誰名之，宗伯子瞻。
嗟嗟窶人，天民之淹。
昔也方將，愚妄所漸。
喜功好名，虎穴屢探。
輪殷緌墮，卻戰猶酣。
老不及人，綿力弗堪。
飲冰食蘗，處約已甘。
天匪靳予，事有莫兼。
俾予有知，錫福則廉。
餘齡數奇，展也不佔。
異時著書，雖俟桓譚。
心勞用寡，遠愧周聃。
今師農圃，穮蔉崇芟。
年登歲樂，糠稗求饜。
褐寬縕敝，懷此不貪。
門子之責，責我丁男。
我居區中，如繭之蠶。
身外餘地，烏用沉潛。
逝將掃跡，於焉養恬。
披風溯景，玩目嵌巉。
彼無獻嘲，居之不慚。

譯文：

在南山的北面，北山的南面，山巒環繞，岡嶺連綿，紫色與翠綠相互交織。那山峯有的像奔騰的駿馬，有的似蹲伏的猛獸，彷彿是萬里行程中駕車的駿馬羣。山丘起伏，草木茂盛，蘊含着靈秀之氣。平緩的山巒遮擋了部分視野，太陽在西邊的山坳中漸漸落下。月亮從東方升起，錯落於傍晚的山嵐之間。月光灑在萬千溝壑之上，像深潭一樣清澈明亮。

有一間簡陋的屋子，只有三根楹柱支撐。它的名字十分美好，這美好的地方就是月岩。這簡陋屋子的主人是誰呢？是贊皇的黔（此處結合文意推測是主人名號）。又是誰給它取的名字呢？是禮部的蘇軾。

唉，這簡陋屋子的主人啊，是被埋沒的賢才。過去他也曾有過抱負，卻被愚蠢和虛妄的想法所影響。他喜好功名，多次去冒險，就像去虎穴中探尋一樣。雖然遭遇挫折，帽子掉落，可他仍像戰鬥正酣時那樣頑強。如今老了，比不上別人，體力也難以承受重擔。他過着清苦的生活，喝冷水、喫黃檗，安於貧困。上天並非吝嗇對他的賜予，只是世事難以兩全。讓他有了智慧，卻少了福氣。他餘生命運不佳，前途渺茫。

他也曾想著書立說，雖期待能像桓譚賞識揚雄那樣得到認可，但心力勞瘁卻成果寥寥，遠遠比不上老子。如今他向農民學習耕種，除草墾荒。年成好、日子安樂時，能喫飽糠稗就滿足了。他穿着粗布衣服，心懷淡泊，不貪圖富貴。家中門戶的責任，就交給成年的男子。他生活在這世間，就像繭中的蠶一樣。身外多餘的空間，又何必去在意呢。他打算遠離塵世，在這裏修養身心，享受恬淡的生活。迎着微風，追着光影，觀賞那險峻的山石。別人即便嘲笑，他住在這也不會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