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守道詩

宋代 • 張耒

仁宗之初公有聲，一世懦者聞之驚。
日行古義不顧俗，師事孫子傳其經。
掃堂捧杖供賤役，侍師之坐隨師行。
質疑問道無敢變，當世始知師與生。
作爲文章不徒發，譏切時事排公卿。
俗儒譭譽無所出，乃取過行爲譏評。
過於仁義罪固小，矯弊自合違中行。
人皆不及子獨過，過者之罪誰爲輕。
開編偶誦子詩句，辭氣磊落嚴以清。
吟哦令我不能捨，想見眉宇寒崢嶸。
高風一泯不可見，安得壯士能經營。
惜哉朽骨不可作，徂徠廢土知誰耕。

譯文：

宋仁宗初年，先生就已經聲名遠揚，當時那些懦弱的讀書人聽聞他的事蹟都大爲震驚。

先生每日踐行古代的道義，絲毫不顧及世俗的看法，他拜孫復先生爲師，傳承先生所傳授的經典學問。他打掃廳堂、手捧柺杖，做着卑賤的僕役之事，恭敬地侍奉老師。老師坐着，他就隨侍在旁；老師出行，他也緊緊跟隨。他向老師質疑問難、探討學問，從不敢有絲毫懈怠和改變，在那個時代，人們才真正懂得了老師和學生之間應有的關係。

先生寫文章並非無病呻吟，而是鍼砭時弊，敢於批評公卿大臣。那些見識短淺的俗儒，找不到什麼正當的理由來詆譭先生，就抓住先生的一些小過錯進行譏諷和批評。先生的行爲雖然在仁義方面有些過度，但這樣的過錯其實很小。矯正社會的弊病，自然會與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有所偏離。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只有先生做到了極致，這種“過度”的行爲所帶來的過錯，又怎麼能算嚴重呢？

我打開書卷，偶然讀到先生的詩句，詩句的言辭氣勢豪邁，風格嚴謹而清新。我反覆吟誦，愛不釋手，眼前彷彿浮現出先生那冷峻、威嚴的面容。

先生高尚的風範一旦消逝就再也見不到了，哪裏能有壯士來繼承和發揚先生的精神呢？可惜啊，先生早已逝去，他的屍骨不能再復活，徂徠山那片荒蕪的土地，又有誰來耕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