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寄

宋代 • 張耒

宛丘之別今五年，汴上留連才一日。
殘生飄泊客東南，憂患侵陵心若失。
先生神貌獨宛然，但覺巖巖瘦而實。
有如霜露入秋山，掃除繁蔚峯巒出。
自言近讀養生書，頗學仙人餌芝術。
披尋圖訣得茯苓，雲是松間千歲物。
屑而爲食可不飢，功成在久非倉卒。
上侔金石免毒裂，下比草木爲強崛。
涓涓潄納白玉津，煉以真元納之骨。
神仙自是人不知，豈爲難求廢其術。
我聞公說心獨嗟，欲問太虛窮恍惚。
奈何不使被金朱，乃俾枯槁思巖窟。
又觀世事不可常，倚伏誰能定於一。
終身軒冕亦何頼，況有朝升而暮黜。
何如端坐養形骸，壽考康寧無夭屈。
乃知豈即非良圖，卻笑兒曹嗜糠籺。
青衫弟子昔受經，賦分羈窮少倫匹。
自知無命作公卿，頗亦有心窮老佛。
但思飽暖願即已，妄意功名心實不。
終期策杖從公遊，更乞靈丸救衰疾。

譯文：

和您在宛丘分別至今已經五年了，在汴上相聚流連卻只有一日。我這殘生四處漂泊，客居在東南之地，憂患不斷侵擾，內心悵然若失。

先生您的神態容貌依然和往昔一樣，只是感覺更加清瘦卻精神矍鑠。就如同秋霜寒露降臨秋山，掃除了繁茂的枝葉，峯巒便清晰地顯現出來。

您說自己近來讀了養生的書籍，還學着仙人服食芝草和白朮。翻閱養生的圖訣找到了茯苓，說這是松間生長了千年的靈物。把它磨成粉末喫了可以讓人不飢餓，不過功效的達成需要長久堅持，並非一朝一夕之功。上能和金石一樣避免中毒傷身，下可比草木更加堅韌挺拔。口中緩緩含漱津液如白玉般珍貴，用真元之氣來煉化並融入骨骼。神仙之事本就不被常人所知，怎能因爲難以求得就廢棄這種養生之術呢。

我聽了您的話心中獨自感慨，想要探究這玄虛渺茫的道理。可爲何不讓您身着官服享受榮華富貴，卻讓您在巖窟中過着清苦的生活呢？

再看看世事無常，禍福相互依存轉化，誰又能確定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結果呢？終身享受高官厚祿又有什麼可依靠的，何況還有早上得勢晚上就被罷黜的情況。

不如安穩地坐着調養自己的身體，健康長壽沒有夭折和委屈。這才知道這何嘗不是一個好辦法，反倒要嘲笑那些只知道追求功名利祿的晚輩們。

我這個身着青衫的弟子從前聆聽您講學，生來命運坎坷，少有能與之相比的。自己知道沒有命去做公卿大臣，也頗爲有心去鑽研佛道至老。只想着能喫飽穿暖心願就滿足了，其實並沒有追逐功名的想法。

最終期望能拄着柺杖跟隨您一同遊歷，還想向您求取靈驗的藥丸來救治我的衰弱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