踵息齋

宋代 • 張耒

物之有知者恃息，物之有息知爲賊。
天長地久載元氣，天地無心故無極。
君知一身誰主持，六塵緣影工伎兒。
發生變幻不暫止，令汝鼻息無停時。
喘呼呀呷生至死，去今已遠何由歸。
真人嗒然吾喪我，能使炎火爲寒灰。
中空無宰氣不使，內自升降如靈龜。
深之又深乃至踵，根深蒂固凝不動。
超然內外無死地，梨棗華實龍虎用。
真人示我尺素書，萬卷丹經不勞誦。
他年綠髮對銅狄，卻視吾齋真作夢。

譯文：

世間那些有感知的事物都依賴氣息存活，然而有氣息的同時，這氣息也可能成爲戕害自身的根源。

天那麼長久，地那麼永恆，它們承載着天地間的元氣。天地沒有主觀的意識和慾望，所以能永無止境地存在下去。

你要知道，在你這一身之中，究竟是誰在主持操控呢？其實不過是六塵緣影這些如同賣藝雜耍之人罷了。它們不斷地生髮、變化，一刻也不停歇，使得你的鼻息也跟着一刻不停地呼吸。

人們從生到死都在急促地喘息，與最初的本真狀態已經相距甚遠，又怎麼能夠迴歸呢？

真正的得道之人能達到一種忘我的境界，就像莊子筆下嗒然喪我的樣子，能讓內心熾熱的慾望之火化爲寒冷的灰燼。

他們的身體內部虛空，沒有主宰的雜念驅使氣息，氣息能自然地在體內升降，就像那靈龜一樣自在。

氣息在體內不斷深入，一直到達腳跟，變得根深蒂固，凝聚不動。

這樣就能超脫於內外的束縛，沒有了死亡的威脅，如同能讓梨樹棗樹開花結果，讓龍虎之精氣爲自己所用。

得道的真人給我展示了寫有祕訣的書信，有了這些，那些成千上萬卷的煉丹經書也就不用再費力誦讀了。

將來我頭髮烏黑，與銅鑄的仙人對視的時候，再回頭看我這踵息齋，就好像一場夢啊。